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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见宫恶玉的手从男孩儿的胃里拔出来,硬质的短柱体像是某个邪|教雕像,带着可怖的面容,一对黑洞洞的缺口像是两只深渊般的眼睛,空洞地吸引着每一个看向它的人。
从黑洞之下眼神这两道血痕,仿佛是一股血泪,在控诉和尖叫中流淌而出。
就像虎杖悠仁的脸上的痕迹一般。
没有了内部的源头,他脸上的痕迹便后继无力,灼热的温度迅速退了下去,那三道纹路也逐渐开始淡化。
虎杖悠仁痛苦而虚弱的“哼哼”声也逐渐弱了下去。
坂口安吾眼睁睁地看着伏见宫恶玉这简单粗暴的举动,目瞪口呆。
没听说过还能徒手分离诅咒物和宿主的,他迅速更新了自己脑内的资料库。
“这样,算是什么力量?”
“想象力。”伏见宫恶玉假笑,将诅咒物拿在手上,仔细观察起来。
穿过他粗糙的外表,里面涌出一股又一股的咒力,晕染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了起来,距离它最近的伏见宫感到呼吸一阵滞涩,仿佛吸了一口海边的热潮。
这股逸散的力量在他的眼中有清晰的纹路,像是水中的涟漪和波纹,从诅咒物中的流出,又被吸引进了虎杖悠仁的身体。
但和先前应激的反应不同,少量的咒力迅速融入了男孩儿的身体,却没有增强一点排异反应,而是迅速消散在了他的血肉中。
像是……被消化了似的。
更奇特的是,虎杖悠仁本身的身体当中,没有丝毫咒力。
伏见宫恶玉对诅咒物的知识了解并不算多,但也大概清楚这种状态并不常规。他便马上意识到,这种异常或许就是虎杖悠仁的特殊之处。
他回忆着本传中的黑色文身,那或许也是诅咒物入体的一种表现。
这就说得通了,作为男主角,虎杖悠仁必须要有他的特殊之处,这个世界也必须要有他的主角光环。
这个点,或许就在他和诅咒物相关的体质上。
“体内还烫吗?”伏见宫问道。
面对陌生的环境,虎杖悠仁并不露怯,而是睁着他水雾朦胧的眼睛抬头看着伏见宫和他手中的诅咒物。
他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已经消下去了。”
惠的手贴在他的脸上,那种温度和血腥味道已经随着体内力量的完全“消化”而没有了痕迹,“嗯,不烫了——悠仁,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漂亮的姐姐让我吃下了这个奇怪的东西。”
更准确地说,她是把这个东西硬塞入了虎杖悠仁的嘴里。
男孩儿的神色露出几l分委屈,看得惠也一阵感同身受,有些担忧地问道:“诅咒物对身体还会有其他持久的影响吗?”
坂口安吾思忖了一番,在他的印象当中,并没有诅咒物和宿主分离的先例,但——“诅咒物已经不在体内,咒力代谢应该早晚会把这种负面诅咒消耗掉的。”
说到底,不论是诅咒还是咒力都是能量的表现形式。只要是能量,就会有消耗,只要有消耗,就总有被消耗殆尽的一天。
伏见宫就更放松了,这毕竟是男主角。世界意志连他的主观意识都要管,显然是有一定自主能力的,那虎杖悠仁就一定是在某种程度上受保护的。
甚至,伏见宫都怀疑,惠和悠仁无法解释的共感就来源于世界意志的干预。
毕竟在目前看来,那些玄乎的攻击大都来自于世界中原本就存在的力量或是特质。
共感是咒术世界观下存在的东西。
“别紧张,你在这里是安全的。”伏见宫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男孩儿们旁边,将诅咒物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
他没有太过靠近虎杖悠仁,而是保持距离,给了足够的安全空间。
“你是怎么到加茂族地的?”伏见宫恶玉这样问着,实际上是挖了个语言陷阱的坑,想要看看虎杖悠仁对御三家有没有概念。
男孩儿不负所望,疑惑道:“加茂?那是什么?”
“换一个问法,你是怎么被带上那辆车的呢?”伏见宫得到了一个答案,便重新问。
听到这个问题,虎杖悠仁肉眼可见地失落了起来,眉眼中不自觉地充斥起了自责和痛苦。他瘪着嘴,低下头来,“我和爷爷吵架了。”
这像是份检讨的开篇,他的声音变得细弱,又重复了一次,“我和爷爷吵架了,所以才会跑出来。”
这个不谙世事的年龄,会因为情绪化而和家人产生矛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伏见宫恶玉没有插话进去,而是静待着虎杖悠仁的后话。
“那个漂亮姐姐的车停在公园门口,她认识我!她叫出了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爷爷的名字,也知道我爸爸妈妈的名字!”虎杖悠仁的情绪激动了一下,就像是鼓起来的气球,但却很快被戳破,迅速瘪了下去,“连我都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
啊——这就是吸引虎杖的点了。
一个由爷爷带大的孩子,突然听说了父母的消息。
“漂亮姐姐说,要带我去找妈妈。”虎杖悠仁绞着手指,有些紧张,“别人都有妈妈……他们、他们嘲笑过我是野孩子。我只是想要……证明,我不是。”
在一个不算发达和开明的社群中,任何不能“小众”都可能成为被攻讦的对象。
不论这个对象是怎样的年幼。
虎杖悠仁从小就被爷爷教育不能撒谎,要足够诚实。所以观念当中,也便没有考虑过谎言的问题。
他非常轻易地相信了那个女人,于是就成为了被拐卖的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