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直接问沈嫣刚才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沈嫣显然想先从这哑巴身上知道些什么,他便没有插嘴。
沈嫣的目光一直盯着那哑巴,此时她的目光却有些放空,似乎透过他重新回到了那个“梦”中。
“大雪……狂风……”
她喃喃道。
营州每年的冬天都来的很早,梦里的那个冬天更是才进十月便落了雪,且一来便是一场狂风暴雪。
她替母亲去周家送做好的冬袄,回来时看到路边一个棚屋被大风吹倒,倒下的木梁砸中了住在里面的人。
那人头上往外渗着血,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她忙上去试了试那人的鼻息,见他还活着,只是昏迷,便想寻人帮忙将他抬去医馆。
可这样的天气,能回家的早已经回家了,这条街又偏僻得很,半晌也寻不到一个人。
这样拖着只能眼看着人被活活冻死或流血而死,沈嫣无法,只得自己费力地把木梁搬开,将人拖了出来。
好在那
() 棚屋简陋,用料并不实在,不然只凭她一人,怕是无论如何也难以将人救出的。
她一路把人背到医馆,医馆的大夫说还好送去的及时,不然这样的伤势,还躺在雪地里,要不了多久就会没命。
那时沈嫣还庆幸,自己正好路过,发现的及时,把人救回来了。
但后来她才回到家,整个甘宁城就发生了地动,她爹娘在她眼前被压在了倒塌的房梁下,四周其他屋舍也没有几间完好,到处都是惊呼声,哭喊声……
那些画面一一浮现在眼前,沈嫣眼圈泛红,只觉胸口窒闷,难以呼吸。
“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做梦?()”
哑巴愣了愣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犹豫着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如果不是真的,他和这位沈小姐怎么会都记得此事?总不可能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还能做完全一样的梦吧?
沈嫣闭了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下意识抬手捂住胸口。
痛,好痛……
她刚从成安侯府醒来时也曾心痛如绞,正是因此那时才想要寻死,以免让爹娘走上老路。
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都和梦中全然不同,她便以为那只是个梦?()?[()”而已,或是老天垂怜,给了她什么预警,让她可以规避未来可能发生的一些祸事?
可如今,她却得知那并非一场梦……
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
他们一家曾败走京城,回到营州,并最终死于那场天灾之中。
那风雪仿佛穿过交错的时空又打在她身上,她眼前到处都是血,渐渐扩散开,永无止境地漫延,仿佛会将整片大地都染红……
那是她爹娘和她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的血。
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血浸染到砖瓦泥土中,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们从断壁残垣中挖出来。
那种绝望攫住了沈嫣的心神,让她久久难以从这苦痛中挣脱。
哑巴见她忽而落泪,慌忙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
齐景轩本也十分着急,但见这男子忽然站了起来,吓了一跳,立刻张开双臂挡在沈嫣面前:“你你你……你要干什么?”
哑巴察觉束缚着自己的锁链有所收紧,又见齐景轩神情紧张,忙退回原处,指了指沈嫣,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他沈小姐哭了。
齐景轩瞪他一眼:“我又没瞎!”
说完见他没什么伤人的意图,那锁链也束缚着他让他无法靠近,这才转身看向沈嫣,柔声道:“阿慈,你怎么了?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什么狂风,什么大雪?这才五月,哪来的雪啊?”
沈嫣没有接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了。
齐景轩不知所措,伸手去擦她的眼角,那泪却怎么也擦不完似的,不停地从她眼中滚落。
齐景轩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哄人,想来想去,只能像自己小时候母亲哄他那般,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一边轻抚她的肩背一边温声道:“不哭了
() ,不哭了啊。”
站在原地的哑巴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视线一会飘向别处,一会又忍不住挪回到两人身上。
这般来来回回偷偷摸摸看了也不知多久,沈嫣的哭声才渐渐停止。
他忙又将视线挪开,假装自己方才并没有盯着两人,而是在好奇打量着屋中陈设。
沈嫣也知道自己失态了,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对齐景轩哑声道:“我没事了。”
齐景轩哦了一声,坐回她身边,道:“你若是难过,那……咱们改天再说也行。”
虽然他不知道沈嫣为什么难过,但看她哭得这么厉害,必然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伤心的事。
既是如此,那……那方才她说的事放放也行。
总归这哑巴现下被抓住了,也没法再拿箭来射他,他暂且可以安心了。
沈嫣却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对那正假意打量四周的哑巴说道:“后来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我也死了,你活了下来,打听到我的事,然后……然后不知怎么回到了早些时候,就赶来京城想看看能不能帮我?”
哑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沈嫣不解,便又做了个歪倒的姿势。
沈嫣想了半晌才道:“你……你那时没能活下来?”
哑巴点头,表示她说的对。
沈嫣听了却眉头紧皱,道:“可你若也在那场地动中死了,那我不就等于没能救你?”
哑巴闻言赶忙摇头,伸手接连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