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讲,方识攸六天的救援,没睡过一个整觉,全靠他从业以来的工作习惯。在没有咖啡/因,烟也抽完之后,就生扛着。
然后许南珩来了,他瓦解了,他想什么都不管了,只想抱着许南珩在山后边那个草地上睡上个十个小时。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松开了许南珩,
稍微后退半步。许南珩也明白他必须回去营地里继续工作,他抬手整理了一下方识攸白大褂的领口,说:“好了,我……我看见你好好的就行了,去吧,我一会儿也走了。”()
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山。方识攸折回去拿起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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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南珩笑了下:“别,用不着,虽然确实被亲得有点腿软,但走回车里还是能行的。”
“挺诚实。”方识攸拎好水桶,含笑看着他,“那你自己小心点,回去了给我……虽然我收不到,给我发个消息吧。”
许南珩点头:“你也加油。”
“好。”
这几天方识攸瘦了些,拥抱的时候许南珩感觉到了。他跟在方识攸旁边,回去营地之后方识攸把清水桶放在地上,这不是用来喝的,只能做最基础的清洗。
急救护士们脚步匆匆,方识攸从箱子里拿了口罩和乳胶手套戴上。刚刚那十多分钟只是短暂的课间休息,工作状态的方识攸百分百的专注。口罩戴上之后,注意力理所当然地放在了眉眼,许南珩看着他眼睛,说:“我走了啊。”
方识攸点头:“注意安全,开车慢点。”
许南珩并不是追求形式的人,他会尊重每个人的仪式感,比如方识攸在接吻间隙问的那句‘我们聊出来结果了吗?’。许南珩觉得我都站在你面前跟你亲嘴儿了你还需要多问这一句吗。
但这一句或许对有的人来讲很重要,就像塔台给到飞机的起飞和降落指令,是一种开端,也是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
想到这里,许南珩停下脚步,回头,三个大行军帐篷就在身后。他呼吸了一下,转过身往回走。
紧接着那第一个行军帐篷的帘子被撩开,里面迎面走出一个白大褂。俩人对视了一下,然后同时笑起来。方识攸三步并两步地走到他面前,手套摘了口罩还没摘,一把将他拥住。
方识攸的声音闷在口罩里,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许老师,我喜欢你,我们谈恋爱吧。”
许南珩说着,抬起手臂回抱他:“好,方大夫,我们谈恋爱吧。”
这天日落后,藏南高原大范围降雪。
他回到学校后,给方识攸微信发了条消息:到学校了。
又补了一条:你辛苦了,男朋友。
晚上许南珩缩在被窝里,趴着看试题,太冷了,他这儿只有被窝里是暖和的。索朗措姆说今年可能会是个非常冷的冬天,她想着许老师要不就搬到教室里去住,到时候烧一整夜的炉子。
许南珩觉得还是不了,他一个人睡觉费那个事,再说了燃料在冬天是宝贵资源。等到雪积得厚到一定程度,牛粪一会儿就被雪全埋住了。
周末结束后学生们回来上课,他们校服外面穿着厚外套。许南珩已经在考虑春节就不回北京了,这个决定在方识攸之前就有考虑,学生基础差的情况下再加上漫长的寒假,那这寒假放完也就玩完了呀。
周一下课后,许南珩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他妈妈去了个电话。
() 起先妈妈是直接“那你干脆不要回来好了呀,你在那儿买房娶媳妇吧你!”不过妈妈不是不讲理的人,他家是父母共同经营公司,许南珩从学生情况讲到飞回北京会醉氧再到飞回西藏又要重新适应高原。林林总总,算是敲定了这个事儿。
他选的僻静地方是小医院的院子,靠着车打电话。
这通电话打了挺久,妈妈询问他在这边的情况,母子俩聊了好一会儿,妈妈说那只野猫,狸花,昨儿个晚上又跳墙进来捞家里池塘里的鲤鱼,他家胖胖护鱼与其搏斗。
那虎斑猫能打得过狸花猫吗,胖胖脑瓜子被人家狸花啃了个坑,今儿上药的时候胖胖气够呛。
许南珩开玩笑地说,等着的,等他回了北京,高低把那狸花揍服喽。
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所以方识攸的电话没能打进来。可怜兮兮的方大夫发了几个表情过来,问他怎么打这么久电话。
许南珩赶紧给拨回去,别真在同事面前掉眼泪了这大夫。
“许老师。”那边先出声的。
“嗳,方大夫。”许南珩叼上烟,没点火,“跟我妈打电话来着,聊久了点儿,没等哭吧。”
“再多五分钟就哭了。”方识攸说,“我们救援全部结束了,现在往回开了,但是是回县城。”
小医院的一周轮值已经结束了,虽然这一周都在救援。
方识攸接着说:“后一周是义诊,我们要回县城带上义诊用的药和器材,所以……直接回县医院了。”
许南珩咬着烟,靠在车上,慵懒的京腔带着笑意说:“哎呀,那可得把我想死了。”
“你得了吧,个小没良心的,三天就两条消息。”方识攸说。
“啧你又没信号,我咣咣发有什么意思。”许南珩心说你挺放得开,“你在车里吗,周围没人啊?”
“车里。”方识攸说,“开的单独一辆车,拉杂物的。”
许南珩微微抬头,今天上午雪还零零落落的,这会儿已经停了。他说:“我刚给我妈打电话,说春节不回北京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接着方识攸说:“那你跟我过年呗,我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