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凝滞,像死水一般停止流动。
赵绮如被当头一棒,人都懵了。
她堂堂鸣水县县令家的大小姐,何时被这样的山野村夫说过!
“你!你胡咧什么?”
赵绮头脑发热,噌的一下站起来,手指着陶青鱼哆嗦。
陶青鱼一脸无辜,嗓门依旧亮堂。
“胡什么?我不姓胡。”
“你、你你……你给我等着!”赵绮脚一跺,没等跑呢,周小五立马扑过去将人拉住。
不能走,一旦走了就更不好收场了。
“赵姐姐,他耳朵、耳朵……”
陶青鱼给了小姑娘一个安抚的眼神。
放心说,大胆说。我大度,我不计较。
周小五眼睛一闭,道:“他耳朵你也知道的,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他计较的对不对?赵姐姐人美心善,县里人人夸赞。我们都是以赵姐姐为榜样……”
赵绮恨恨扫过其他人。
她气起来丝毫听不进别人的话。
但手捏着今日特地穿上的衣裙,瞥见裙上的一抹蓝。她抗拒的身子微松。
周小五看有戏,立马将人扶着坐下来。
周小六赶忙跳下凳子招呼其他客人:“各位叔叔伯伯快快用饭,菜都凉了。大家吃好喝好啊。”
众人立马转身回来,当是什么都没发生笑着推杯换盏,喝酒吃饭。
赵绮狠狠瞪了陶青鱼一眼。
她慢慢抚平下裳被捏出来的褶子,端着大小姐的姿态坐下。
后续再没听见什么闲话,陶青鱼却是吃不下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桌,陶青鱼去院子里打算消消食。不巧,赵绮也在。
“赵妹妹,你都知道那是乡野村夫,何必跟他们生气。”听声音,是刚刚同桌的一个哥儿。
“要你说!”
女声从树后传来,端的是傲慢恶毒:“本小姐从不说假话。”
“秦家那小哥儿能攀上周家本就奇怪。明明我爹早有打算……偏偏周家搪塞说周令宜有喜欢的人,既是喜欢的人如何会这样仓促成亲。”
“多半是那小哥儿见了周家底蕴爬了床,以清白相逼,周家才……”
陶青鱼讽刺一笑。
他回头,院中灯火通明。周令宜满脸喜色,跟客人喝得醉醺醺。
清白相逼……
这世道,同为弱势,她可知名声对一个哥儿有多重要。今日闹这一出要传到竹哥儿耳朵里,那小哥儿绝对会头头躲起来哭。
这处是树丛,只有少许光斑传过来。
陶青鱼隐在暗处,双眼幽亮。
月上梢头,宴席渐渐散去。周家人将宾客送出门,门外马车如流水,一辆一辆地离去。
陶青鱼站在巷子拐角,目光紧盯着其中一辆最豪华的马车。
他捏着手中东西蠢蠢欲动。
真看得
专心,身后传来窸窣响动。陶青鱼还以为是老鼠,结果腰上忽然被戳了戳。
陶青鱼险些跳起,转身就见一高一矮的周小六跟周小五。
“你们做什么?”
周小六将陶青鱼手里的布袋子拿走,晃了晃,里面是蛐蛐儿。
“蛐蛐顶什么用。”
“用这个。”周小五篮子往陶青鱼手里一塞,自己先拿了两个出来。
周小六亮出一口白牙,先把布袋子飞快别在身上,嘻嘻笑着也拿了两个。
陶青鱼欣慰。
他拿了方问黎之前给他的披风往头上一遮,抱住篮子安静等待。巷子不算宽,马车几乎是擦着拐角这过去。
陶青鱼手上用了巧劲儿,一篮子臭鸡蛋直接从马车窗口里一倒。
两小的趁机往里一砸,随后抓住陶青鱼拔腿就跑。
马车前,赵家的人依旧赶着马车。
马车里面的人像被砸懵了,许久才尖叫一声:“什么东西?”
“啊——”
*
周家。
酒过三巡,周家客人走得七七八八。帮周令宜挡酒的方问黎此时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从流,屋里收拾了。今日你也辛苦,就在这儿歇息吧。”周令宜的爹周密走过来,想将人请进屋。
方问黎过了一会儿才摇头,看着门口不言不语。
“爹不管他,他望夫郎呢。”
周家父母相视一笑。
吴婉娘:“好,我让人在这儿看着。你先回屋吧。”
“对了,看见小五、小六了吗?”
周令宜快步走远,边走边道:“回屋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周小六跟周小五被陶青鱼一手带一个,进了家门。
“呼、呼……”周小五跑得气喘吁吁,身子一歪,靠在自己弟弟身上累得双眼发晕。
“不跑了,不跑了。实在是跑不动了。”
起初是他们带着陶青鱼跑,后头变成陶青鱼带着他们跑。
为了不被认出来,他们从东边跑到西边,走了几条巷子最后又绕回来。
要是草包县令能找出来,算他们鸣水县有福。
周家夫妇忙下去将两个小的扶好。
“你们这是跑哪儿去了?”
周小六不敢说,只对着自己爹娘乖巧笑。
“你们那屋里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实话实说吧,刚刚是不是做坏事儿去了?”周爹是心平气和地询问,半猜到了也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