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的脸几乎埋在了碗里,耳朵一阵发烫。
二爷又说笑。
谢放瞧见阿笙彤红的耳尖,伸手碰了碰。
阿笙握着汤勺的指尖攥紧,倏地抬起头,睁大一双黑乌的眸子,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鹿子,耳朵却是红得愈发得厉害,连同脸颊和脖子一起红透,比夏日开在院子里的那一抹开得最艳的朱瑾,都还要红。
谢放自然而然地收回手,“我瞧着这里似乎有些脏。”
啊?
阿笙眼睛瞪圆,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的耳朵烫很是烫手。
谢放面不改色,“已经没有了。”
喔。
阿笙便又红着脸,放下去摸耳尖的那只手。
身后隐隐传来人声。
阿笙转过脸,暮色中,船夫划着船桨,向桥的方向缓缓驶来。
有人站在甲板上,人声便是从船上传来的。
船似是要靠向这个码头。
等船一靠向码头,这个亭子的人定然会多起来。
阿笙喝汤的速度便加快了许多。
“不着急,我们往边上坐一些。”如此,便是等会儿有旅客再次歇脚,他们也不至妨碍到他人。
谢放也看见了河面上的船只,他弯腰,将被他放在脚边的食盒拎起,手里头端着汤碗,坐到靠着柱子的那一边,同时将食盒挨着柱子靠着。
阿笙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上他的斗笠,跟着一块挪过去,挨着二爷坐下。
那船夫却是转了个方向,过桥去了。
船桨“欸乃”一声,在河面划开一道道水痕。
…
原来不是要停泊在他们这边啊。
他说呢。
如果船只马上要靠岸,怎么亭子里没有等着上船的客人。
阿笙回转过脑袋,忽地瞧见,自己的肩同二爷的肩紧挨在了一起,便是两人的左膝都碰在一处。
他……他方才又坐得这般靠近么?
“这下可以安心把鸡汤喝完了?”
阿笙刚要往后挪一挪,二爷已经将鸡汤往他面前端了端。
阿笙这会儿不好再挪动,便只得继续这么挨着二爷坐着。
因着两人距离太近,阿笙压根不敢抬头看二爷。
总,总觉得,稍微一抬头,便能碰见二爷的下巴。
…
渐渐地,亭子里零星地来了几个人。
大家的身上要么拎着个竹篾的箱子,要么身上背着包袱,应当是来等船的。
阿笙猜想,这回应当是真有船只即将要靠岸。
鸡汤堪堪见底了底。
阿笙的手上拿着一张从凉亭边上摘的芭蕉叶,里头包裹着他吃的鸡骨头。
因着右手边坐着等船的旅客,阿便笙将芭蕉叶放在膝上的斗笠上,将用完的汤勺放进碗里,弯腰去拿被二爷放在脚边的食盒。
“交给我就可以了。”
阿笙才转过身去拿,谢放便已经拎起脚边的食盒,将喝空了的汤碗装进去。
将食盒重新放在脚边之后,又拿过阿笙放在膝上的芭蕉叶,起身替他拿去扔了。
“我拿去扔。”
阿笙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至见到二爷起身,忙跟着起身,比划着:“我去……”
谢放一只手在他肩上轻按了下,“不用,你先坐着休息。我刚好要去岸边洗个手。”
阿笙愣愣地坐下,看着二爷走出亭子。
阿笙从小在酒楼长大,打小都是收拾桌子,收拾客人吐出的鸡骨,排骨……何曾,何曾有人替他收拾过一回。
便是在家中,也都是他体恤爹爹辛苦,他收拾的桌子居多。
一旁的一位大娘掰了一块烧饼喂进坐她膝上的孙儿的嘴里,由衷地羡慕道:“小兄弟,你兄长对你可真好。哪像我家大的从不让小的,便是娶了媳妇,两个人都没消停。”
阿笙回过神,他涨红着张脸颊,摇着头,比划着,同大娘解释,“二爷,不是我兄长。”
二爷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兄长呢。
何况,他同二爷两个人长得也不像,二爷比他好看多了。
大娘先前忙着哄孙女,倒是没注意到阿笙一直没开口说过话,这会儿见阿笙不说话,只是比划着,眼露错愕:“小兄弟你……你不会讲话啊?”
阿笙弯起唇,点了点脑袋。
大娘看向阿笙的眼神明显透着同情,便是其他在歇脚的旅客,听见阿笙同大娘两人的对话,投向阿笙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同惋惜。
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倘若不是个哑巴,该有多少姑娘会喜欢。
阿笙对这样同情或是惋惜的眼神是早就习惯了的,他并没有觉得不自在。
大娘又掰了一块烧饼喂进孙女的嘴里,好奇地问道:“小兄弟,你方才可是说那位公子不是你的兄长?”
阿笙微红着脸颊,点点头。
大娘纳闷地道:“他既不是你的兄长,他怎的对你这般照顾?你俩是结拜兄弟?”
阿笙被问住了。
从前阿笙也觉得二爷待他极好,可这段时日……他能明显感觉得出来,相比从前的好,现在的二爷待他更为亲近。
阿笙也见过二爷同其他朋友相处的情景,二爷待朋友向来都颇为照顾。
二爷赏脸,同他交往从来未曾端过架子,还时不时地逗趣他。
可他同二爷两人,身份悬殊这般大,算是……朋友么?
“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