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生下来的亦安也是自小就有弱症。
这可把陆氏急坏了,她就是给丈夫纳妾,也不会什么货色都往后院抬,亦安的生母吴氏可是她看了好久,才挑出来的清白人家的女儿。吴氏的父亲还是秀才,只是家贫,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这才把女儿作价五百两卖给白家。
直到吴氏生产之时,才让大夫发觉不妥。
细问之下才知道,吴氏在家时便过得不好,虽只有她一个女儿,但吴氏亲娘早亡,父亲吴秀才又是个读死书的,不会经营产业。就是秀才功名,也是考了十几年才中的。
原来吴氏当时入府时不是契约上写的十八岁,而是足有二十二岁。只是吴氏从小便没养好,那会儿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其实身子已经有些坏了。
吴氏吐露实情,陆氏当即气得五内俱焚,倒不是为那五百两银子,而是吴氏身体不好,生下来的孩子又能健康到哪儿去?
陆氏自己只有一子一女,再加上吴氏生的药罐子女儿,拢共加起来不过一掌之数。
当时陆氏的婆婆,也就是亦安祖母顾氏本不欲多管闲事,知道这件事后把陆氏叫去身边,这才有了苏姨娘。
陆氏自己是不会把身边的丫鬟给丈夫作妾的,到了年纪给份好嫁妆,自有得配的婚事。陆氏从小便是这份见识,更不会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便是因为这个才纳了吴姨娘进门,没想到竟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顾氏也怕儿媳难过,当了一回红脸,“虽是咱们身边出来的,但总归知根知底,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才指了身边伺候三年的苏姨娘过来。
苏姨娘倒也安分,并没有因为伺候过老太太便轻狂起来。这些年又生下一子一女,在陆氏面前很有体面。而最后一位江姨娘,则是白成文外放南直隶后,同僚送的清倌。
本朝官场流行赠妾一说,不管文官还是武将,赠妾蔚然成风,不收反倒不合群。
江姨娘入府最晚,她的女儿亦顺今年刚满三岁。
而苏姨娘的女儿亦和刚过十二岁生辰不久,儿子白尚惠将满五岁,尚未开蒙。看不出来读书上的天分如何。
亦安的生母吴姨娘自半年前到如今断断续续地病着,陆氏早就免了她每日晨昏定省。
白家三房在京城侍奉二老,虽然孩子没在一处教养,但排行却是一起算的。是以白家看起来人丁繁盛,事实也是如此,一溜孩子竟没一个夭折的。
苏姨娘是个婉约清秀的女子,一手牵着儿子,一手牵着女儿,轻声细语地给陆氏请安。江姨娘容貌姣好、身姿婀娜,抱着女儿满面风情地给陆氏请安。
亦安被江姨娘的媚眼扫到,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江姨娘刚入府的时候还想演一出宠妾灭妻的戏码,不过还没抖起来,就被陆氏的气场震住,一直乖觉到现在。
亦安这些年通过嫡母陆氏和榜眼爹,对这个时代有大致了解,前几年在天子脚下,后几年在地方,颇有一番见闻。
这是一个架空的朝代,而圣人则是一个完美地有些不像话的皇帝,自太子时起就贤名在外,登基后更是整饬吏治,提拔了一大群文臣武将,不过两三年间,朝野风气为之一清。
当今圣人治国理政将近四十载,多次降低农税,已经到了五十税一的地步,为历朝之最。开海禁,国库渐丰、内帑盈溢。对外万邦来朝,对内四海升平。
不止是对百姓,就连手底下的官吏,圣人也是宽待的。崇元十二年后,圣人重新厘定了官吏薪俸,从一品到九品,从中央到地方,官员俸禄翻了三倍有余。在京官员有与官衔相对应的养廉银,地方官吏每三年一次的大计若能得优,也有一笔不菲的赏银。甚至于圣人还准许官员眷属经营一些产业买卖,但不许与民争利。
凡与民争利者,视贪半论处。
对于贪腐,圣人本人是零容忍的态度,贪国家的银子和搜刮民财在圣人眼里都是重罪。
十年前震惊朝野的湖广贪墨案,圣人震怒之下诛杀上百官吏,时任湖广布政使被凌迟处死。刚刚到任的湖广巡抚因查察有功,在湖广主政三年,稳定局势后高升回京。其后一路青云直上,最后坐到了内阁次辅的位置上。
圣人的丰功伟绩被争相传颂,有不少戏文都是按照圣人当年的事迹改编而成。亦安了解之后都禁不住想,这怕不是哪个前辈穿越了?连亦安都有这般感慨,更不用想在旁人眼里,皇帝是何等地位了。
亦安还在神游,就听见江姨娘银铃般的笑声。
“妾身住得太远,幸好太太慈悲,总算没误了请安的时辰。”亦安瞬间回神。江姨娘这话到底是奉承还是阴阳,实在教人想不明白。
江姨娘是正经的扬州人士,从小就被家里卖到青楼。老鸨观其奇货可居,特意下了死力气教养,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毕竟那些官老爷是指望美人能红袖添香,而不是买个花瓶放回去。花瓶再好看,时间长了也会落灰。这样精细着教导出来,最后能捞一大笔银子呢。
事情也正如老鸨所想,江姨娘家里儿女众多,小时候没少吃苦,被卖到青楼后日子反倒好过起来。恰逢江南士林宴饮,江姨娘就这样被买下她的高官送给了白成文。
说起来江姨娘虽是清倌出身,却没被老鸨入贱籍,当作干女儿养的,是正经的良民。这些官老爷除了风雅外,还特别在意名声,是不会送贱籍女子给同僚的。所以江姨娘入府后是良妾,不像苏姨娘,同样是被家里人卖出来,却是奴籍。
即便后来苏姨娘成了妾,在生下亦和后脱了籍。可全家都是奴籍,到底在江姨娘面前不硬气,直到生下儿子白尚惠后才有所改观。
江姨娘年纪轻,又惯会温言软语,在白成文心里也有一两分印象,比吴姨娘和苏姨娘强得多。前者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