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勇面露不悦,“下不为例,马上高考了,瑶瑶,你得抓紧!”
“知道了爸爸。”,方瑶松口气。
方大勇继续道,“今天我去见黄大光了,他想快点成家,你对这事怎么看?”
他弯腰解鞋带,周梅见状赶紧去屋里,打了一盆热的洗脚水,端过来,接着道,“黄大光一把年纪自然是心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明月那孩子心思野,读了几年书,脾气又倔,她怎么会同意结婚,我看还得磨合。”
方大勇脱去袜子,脚伸进洗脚水里,一脸舒爽,“就是缺家教,没爹的孩子就这样,放在我们小时候。
父母说嫁给谁就嫁给谁,哪里轮得到她做主,说到底还是我大哥不中用。”
“就看这次方明月考得怎么样,要是真能上高中,倒也是件好事,黄大光那边我们还能多要些钱,一个大学生,就算是卖也得几千块。”
方大勇想得明白,现在大学生多值钱,谁要是讨个大学生做老婆,牛皮都要吹几个月。
那黄大光一把年纪,吃嫩草,还是个有文化的,他不得加钱?
“你说的也是,方明月现在做服务员,又要吃喝付房租,又要交学费,那点钱肯定不够,她在临城只有你一个亲戚,不找你找谁?
到时候我们让她干什么,她还不乖乖听话?”
周梅给方大勇洗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见方大勇没说什么,她满意地笑了。
方大勇认为方明月没有背景和本事,在临城只能靠他,他可不知道方明月此刻已经在温城建立自己的人脉。
不久,即将在江浙沪闯出一片名堂。
黄大光的时代就要过去,现在兴起电视机,录音机,MP3即将问世,到时候磁带终将成为一代人的回忆。
火车开到深夜,方明月睡得迷迷糊糊,被列车员拿着大喇叭喊醒,“凌晨三点五十八分,临城到了,赶紧下车了!”
方明月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列车员的帮助下艰难地下了火车。
临城的天雾沉沉的,火车站昏黄的灯光,让方明月感觉不适。
天越黑,她心里越是没底,火车站什么人都有,尤其是晚上,她不敢久待。
拖着一堆行李,方明月挪步去拐角,打算雇两辆黄包车,拉回家。
“小姑娘,天这么晚了,老婆子我眼睛不好看不见路,身上也没有钱,你能不能带我出站?”,一个老婆子走过来,拄着拐。
方明月警惕起来,她拉着东西,神经绷紧,打量老太太。
年纪五六十岁,瞎着眼,佝偻着背,看起来确实可怜,不过方明月也不傻。
既然看不见,没钱,她是怎么上车的?
肯定有猫腻。
方明月没搭理她,拽着一堆行李朝着火车站旁边的警察站走。
老太太赶紧追上去,“姑娘,我……”
“放开她!”,一位乞丐站出来,挡在方明月身前。
方明月甩开老太太的手,“你看不见还能抓到我,骗子!警察叔叔有人牙子!”
对面的警察听到声音,赶紧吹哨,老太太扭头就跑,腿脚也确实是不利索,没跑两步被少年踹到。
“小姑娘,这老太太是我们抓了很久的人贩子,你真是够聪明的。”,警察竖起大拇指。
方明月笑笑,“走夜路就得多留个心眼,咱们可不能盲目地善良。”
“那你小心,我们带她回去了。”,警察抓着老太太往回走。
方明月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少年,脏兮兮的,约莫有十一二岁,一看就是流浪很久。
“刚才谢谢你。”
方明月低头掏出腰间剩下的包子递给少年。
少年手掌在身上磨蹭两下,伸手接过,大口咬下去,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
“不碍事,我经常在这一片,大姐姐,你去哪?”,少年嘴里被包子塞得鼓鼓的,说话嗡里嗡气。
“我回家。”,方明月拖着行礼,少年机械地吞咽下去,伸手帮方明月抬东西。
少年力气大,一百多斤的东西硬是背起来。
“姐,前面有黄包车,我送你去!”
方明月点头,昨天她就看见火车站附近有黄包车,有些人为了赚钱,晚上也上班,所以她不担心安全。
“谢谢,放在前面的摊位上就好”,方明月轻快许多。
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这些东西从家里搬来,也挺麻烦,不如就在这摆好,等天亮。
“也行。”,少年小心翼翼地放下包袱。
方明月松口气,掏出几个硬币交给少年。
“辛苦了,找份活干,别在这要饭,没前途。”,方明月嘱咐。
她不知道少年为什么流浪,但他这个年纪应该是读书的时候,她觉得很可惜。
少年接过钱,愣了几秒,如获珍宝,攥在手心里。
“姐,你需要帮忙吗?”,少年看着地上的东西满眼期望。
方明月愣了一瞬,她这些东西确实挺多的,张慧梅要忙着新店,那些老伙计也不能来帮她。
确实需要人手。
“你要来?”,方明月拧眉。
少年头发修长,浑身破破烂烂,天热,散发着一股恶臭味,脚上的布鞋也烂得露出大拇指。
让他来帮忙,砸场子还差不多。
“姐,我这就去洗洗!你等我!”
少年扭身消失在夜色里,方明月没在意,埋头整理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