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着石桌坐成一圈,如果有一副扑克牌,刚好能玩斗地主,可惜桌上放的是热气腾腾的夜宵。
千笙夹了一筷子糯米藕到沈流渊的碗里,赔笑道:“沈公子,我家小弟就是有点不善表达,他其实很温柔很和善的。”
一边说,一边在桌下踢了一脚萧珩。
萧珩盯着千笙的目光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又似乎很无奈委屈,他脸色阴沉地望向沈渊,冷声道:“做我的人。”
沈渊立刻道:“不做。”
千笙:“……”
怎么有种虐恋的既视感。
萧珩静静望着沈渊,眼中闪过笃定的意味,笑了笑道:“清溪垂烟,流渊悬月。”
沈流渊神情一滞,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竟对他了如指掌。
萧珩没搭理沈流渊,反而讲起了故事。
三月前,正值春闱,一名叫沈清溪的寒门学子赴京赶考,他才华斐然本是板上钉钉的状元,奈何遇到了暗箱操作,一个世家子弟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荣耀。
他四处求告,却处处遭人打压,最后还被那个世家子弟的父亲杀人灭口。他在家乡的弟弟收到死讯前来收尸,却发现了哥哥留下的绝命书,知晓原委后,便决心复仇。
清溪垂烟,流渊悬月,便是那对兄弟名字的由来。
哥哥名为沈清溪,弟弟唤作沈流渊。
萧珩道:“我能为你兄长洗冤。”
沈流渊眼中满是敌意:“连身份都不敢坦白,你们根本不值得相信。”
萧珩慢悠悠地吃着夜宵,轻描淡写道:“你势单力薄如何对抗那些世家高官,除了信我,你别无选择。”
沈流渊拢在袖中的拳头一点点攥紧,他沉沉凝视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比他小几岁的少年,心绪几番波动。
对方说的没错,他孤身一人,若想为兄长洗冤,不知要等到何时。
这是一局豪赌,他仅有的筹码便是自己。
他说:“我不仅要昭雪我兄长的冤情,还要蒋异父子的命,一月之内,你若能做到这两件事,我的命便是你的。”
蒋异父子便是戕害沈清溪的罪魁祸首。
萧珩姿态优雅地吃光了一桌夜宵,慢条斯理道:“成交。”
在这场博弈中,千笙觉得自己纯粹是个见证者,不对,萧珩本来还没查清沈流渊的底细,是她让流空开了个外挂,及时传递了情报。
反正收服沈流渊的第一步是完美成功了。
回到承晖殿后,千笙拉着萧珩紧锣密鼓地开始制定干掉蒋异父子的计划,她踌躇满志,萧珩却兴致缺缺。
“你听没听见我的话!?”
萧珩趴在桌子上,歪头望着千笙,说:“吃多了,肚子好撑。”
千笙没办法,只好带萧珩去庭院里散步消食,她走在他前面,一边拉着他走一边说:“活该,谁让你把那么多夜宵全吃了。”
考虑到是三个人用餐,今晚的夜宵,她做的分量有点大,可最后那些夜宵大部分全进了萧珩肚子里,沈流渊一口都没吃上。
萧珩突然停住,望着千笙的背影道:“你只能给我一个人做菜吃。”
千笙扭头,没好气道:“我喜欢给谁做菜吃,那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她拽了一下萧珩的胳膊:“继续走,别停下。”
萧珩没作声,顺从地任千笙牵着他的手往前走。
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斜长,倒像是并肩而立,姿态亲昵而美好。
承晖殿内,日影斑驳。
萧珩坐在青玉案前,在素白宣纸上提笔挥洒,他的神情平静而淡薄,仿佛一点也不在意与沈流渊的一月之约。
千笙趴在萧珩身边,懒洋洋地瞄了小少年一眼,微微一笑道:“蒋异父子要惨了。”
相处多年,他的心思,她最为了解。
萧珩眼角微动,温声道:“不止是蒋异父子,很快蒋氏一族也会不复存在。”
任何朝代都会存在世家门阀,大徵王朝也不例外。
因着祖上有从龙之功,再加上族里人才辈出,蒋氏一族算是大徵王朝老牌的门阀世家了,势力大,资历深。
而蒋异就是这一代的蒋氏家主,抢了沈清溪状元之名的则是他的小儿子。
千笙为蒋氏一族默哀了三分钟,萧珩既然决定铲除蒋氏一族,那他们无论怎么蹦跶,也只有死路一条。
她想了想,说:“蒋氏一族势大,光除掉一对蒋异父子,难免后继者知晓真相后找我们和沈流渊的麻烦。沈流渊终究思虑不周,还是阅历少年纪轻不成熟。”
没了蒋异父子,也许还会有蒋二三四五父子,若有一天发现他们给蒋氏一族使了这么大一个绊子,定会视他们为威胁。
与其日后受敌,不如斩草除根。
萧珩斟酌片刻,缓缓道:“沈流渊不是思虑不周,他只是心软。”
千笙会意。
沈流渊自然也知道斩草除根这个道理。
说到底,在蒋氏一族中,真正与他有血海深仇的是蒋异父子,其他人与此无关。
他只是不想枉送无关之人的性命而已。
“纵然蒋氏族人与此事无关,但他们并不无辜,沈流渊的仁慈有朝一日或许会成为穿心的利剑。”
她曾目睹一个唱戏的小孩子被蒋氏旁支出身的一个小少爷活活打死。
旁支孩童尚且如此,可见蒋氏一族有多么肮脏丑恶。
萧珩面色平静:“他的仁慈很珍贵。”
红尘浮华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