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昭国,天顺二十七年。
雪夜的山谷,空寂若无人之地,月光如水洒下,照的天地间一片琉璃霜白之色。
一道流光倏然划过夜幕,直直地砸在了倒在枯枝败叶的女子身上。
千笙霍然睁开眼,躺在地上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浑身剧痛无比,仿佛被滚滚车轮碾过一般。
陌生的记忆如潮涌般挤入脑海。
苍云大陆。
南岳、北昭以浮屠山为界并立南北。
她此刻正处于南岳中部的一处山谷内,如今的身份是已逝的天下第一神医司柏草的唯一嫡传弟子,名唤阿芸。
原主因在爬悬崖采雪灵芝时不慎失足,香消玉殒,而她恰在此时穿了过来。
“流空,你个老六,非要我在原主坠崖死翘翘后穿过来!”
疼死她了。
流空慌里慌张道:“我已经在给你修复身体了,很快,你就能活蹦乱跳了。”
不适感消失后,千笙站起身,活动着冻得僵硬的四肢,她搓着冰寒的手,一边呵气一边说:“气运子、我男人在哪里?”
她已经总结出规律,气运子就是她男人。
这个小世界的气运子是北昭国九皇子,君非离,他本会以摄政王的身份扶持兄长开创太平盛世,成为流芳千古的一代贤王,结果却因白月光被害身死黑化,篡位登基,倒行逆施,使得百姓起义,最终国破身亡。
流空支支吾吾道:“笙笙啊,我没掌控好准头,让你来早了。”
千笙眉头微皱。
按理说,她应该在君非离成为摄政王后来才对,流空这是把她送到什么时候了?
她冷冷道:“别废话,直说。”
流空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道:“现在正是君非离初遇她的白月光的时候,而你就是他的白月光。”
千笙惊了,微张着嘴,沉默一瞬,咬牙无语道:“这么说我还得死上一回?”
原剧情中,君非离的白月光是因病早逝,他最后娶了一位贵女,夫妻恩爱,儿孙成群,一生美满。
无论哪种情况,她这个白月光都得是个死人。
弄死她就算了,还得让她看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举案齐眉。
她要跟那个狗天道拼了。
“是的,作为君非离的白月光,你必须死。”
“没有其他办法?”
“我灵力消耗过大,得百日之后才能恢复,那时才能把你传送到正确的时空。”
“流空,我真想把你揍成猪头!”
流空缩着脖子道:“你别气了,赶紧去救你男人吧。”
千笙凝眉。
北昭今年遭遇了一场特大的雪灾,君非离赈灾返京途中遭到他那争皇位杀红眼的兄弟的连番刺杀,在最后一次刺杀中,不幸坠崖,被原主所救,两人由此初遇。
没想到,她来的如此赶巧。
依照流空的导航,她终于找到了君非离坠落之处。
青年躺在雪地上,鲜红血迹染红了他胜雪的狐裘锦衣,极致的白与红,两种颜色杂糅成刺眼的浊色。
千笙扑到君非离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他受了极严重的内外伤,两侧眼角羽箭划过造成的一道伤痕格外醒目,大片的血迹模糊了他轮廓完美的脸。
呼吸微弱,仿佛下一刻就会殒命。
她甚至不敢触碰他。
流空催促道:“笙笙,快点带走君非离,追杀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千笙当机立断:“流空,把我们瞬移走。”
顾不上天道限制,流空将两人瞬移回了阿芸居住的草庐。
草庐内,林立着一排排药柜,药香飘散,灯火明灭。
千笙连拖带拽把君非离平放在床上,解开他的衣袍,为他清理伤口。
刀伤、剑伤、暗器伤……新伤叠旧伤,简直是惨不忍睹。
玉指搭在他腕间,糟糕的脉象令她不由蹙眉。
内伤和外伤好治疗,难的是他还身中多种剧毒。
她取出原主用命换来的雪灵芝入了药,趁汤药熬制的功夫给他找了一身已故神医的旧衣。
打了一盆水,坐在床沿,擦拭他身上的血污。
随着毛巾拭过,青年的容貌显露在烛火下。
鬓似刀裁,眉如远山,高挺的鼻梁下,樱色的薄唇弧线优美流畅,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亲吻的欲望,棱角分明的轮廓带着三分锋锐之气,七分温润之意。
他今年二十岁,正是最意气潇洒的时候,清冷、柔煦,两种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了他身上。
一旁的药罐发出蒸汽喷鸣的声音。
千笙将浅褐色的汤药倒入碗中,吹凉后,将汤药尽数含在嘴里,贴着君非离的唇,顶开他的齿关,以吻渡之。
一吻结束,她轻抚着他的脸颊,无奈道:“为什么我每次见到你,你都这么惨呢?”
不是受辱,就是中药,要么就是重伤。
流空唉声叹气道:“你要是把雪灵芝给了君非离,你就得死了。”
原主因是个女孩,于襁褓时被家人遗弃在乱葬岗,她顽强地坚持了三天,虽被神医司柏草所救,但身体耗损严重,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唯有雪灵芝能救她性命。
千笙拧毛巾的手忽的一顿,淡淡道:“不是还能活一年多的日子嘛。”
流空叹息,笑声无奈道:“为了爱情,你还真是舍生忘死。”
千笙倨傲道:“你就是嫉妒。”
流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