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笙裙袂翩跹地走进来,在王帐正中央站定,双手交叉叠在身前,微微弯腰行了一礼,迎着众人目光道:“南岳和北昭必有一战,天堑再险峻,也有被攻破的一日,届时,留给离胥族的只有死路一条。”
“全族迁徙,移居别地,就不是死路一条了!?”
一位长老厉声质问。
千笙不愠不怒,从容一笑,说:“在草原上,雄兽越强大,便会有越多的雌兽依附,因为只有最强壮的雄兽才能庇护弱小的雌兽,同理,离胥族只需在南岳和北昭中择选出更强大的一方,再以血脉姻亲结盟修好,便可长保部族无忧。”
王帐内,顿时,静的可怕。
某长老语重心长道:“公主所言乃是保全离胥族的唯一办法。”
众长老纷纷附和,并且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抛向了千笙。
弗羽宏狠狠瞪着那群狼子野心的老家伙们,气的快要吐血。
和亲联姻,说直白点,就是卖女儿。
这群老家伙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就要牺牲他的女儿。
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他刚欲拍桌而起,就听见女子柔淡却异常坚定的声音。
“弗羽芸既为离胥族公主,和亲一事,责无旁贷,愿以一己之身换部族长宁久安。”
弗羽宏傻眼了:“……”
千笙清了清嗓子,气场全开,大义凛然道:“还请阿爹通报南岳、北昭两国皇帝,广邀两国适龄贵胄前来离胥族参加招亲仪式,并说明被我选中之人会以离胥族独有的冶铁术相酬。”
“公主大义。”
称赞声不绝于耳。
千笙嘴角抽搐:“……”
不是自家女儿,果然不心疼。
弗羽宏忍无可忍,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案,巨大的声响似乎把横梁上的灰都震了下来。
“通通退下。”
顿一顿。
“阿芸留下。”
再吨一顿。
“去把夫人请来。”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千笙遭遇了族长夫妇的双打攻击。
弗羽宏小老婆一堆,但膝下唯有正室夫人所生的原主一个女儿,加上这个得来不易的女儿又患有心疾,自然是爱的如珠如宝。
夫妇两人一听爱女要和亲,又是气愤又是心疼,磨破了嘴皮子说服她放弃这个想法。
千笙全程都表现的很耐心很乖巧,不曾反驳一句。
她这根野草也算是有爹娘疼爱的宝了。
一码归一码,还是要和亲。
她义正辞严道:“女儿心意已决,还请爹娘成全。”
架不住千笙的软磨硬泡、长老的威逼施压和族人的请愿恳求,弗羽宏终究是同意了和亲一事。
公主帐内。
千笙正在看巫医新给她的药方,阿依木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
“公主,你何必委屈自己去和亲?”
千笙眉头微挑:“……”
姐妹,我真不委屈,相反,我简直巴不得求亲的人立刻就出现在眼前。
离胥族的冶铁术是家家户户都掌握的一门手艺,直白点说就是烂大街的破玩意,但对于南岳、北昭却是大大增强兵器杀伤力的无价之宝。
战场上,一柄无坚不摧的兵器不亚于一员虎将。
以冶铁术为饵,两国皇帝岂有不动过心之理?定会派出各自的最强战队势要夺得她这位公主的芳心。
君非离那般精明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招亲。
从始至终,她谋的只有他一个人。
千笙开始算日子。
这个时候,招亲文书应该已经呈到两国皇帝的御案上了,从昭都到离胥族快则十日,慢则半月,就算再拖延些,最迟二十天,她就可以见到君非离了。
……
昭都,摄政王府。
庭院内,一株枝繁叶茂的梨花树下,一抹玄色身影似乎完全隐没在夜色中。
君非离靠着树干委地而坐,身旁倒着七八个酒坛,他望着从葱绿枝叶间泄出的扶疏月光,平静的神情中透着料峭的孤绝。
一连数月未曾安眠,他现在头疼欲裂。
随手拿起一坛酒,仰头将烈酒灌入喉中,浓重的醉意渐渐袭来。
酒不是好东西,拂性乱心。
但至少能让他短暂入眠,可那个女子却一次也没有入过他的梦。
脚步声渐近。
君非离抬眸,瞥了眼立在一旁的穿云,淡淡道:“皇帝又不安分了?”
穿云道:“离胥族送来了一份招亲文书,请殿下过目。”
君非离眉梢微挑。
离胥族,那个生活在浮屠山一带的古老部族。
接过烫金的文书,幽淡的香气扑入鼻腔。
他的心有一瞬间的停跳。
是她的香气,绝对不会错。
朱砂红笺上的字迹行云流水写意洒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簪花小楷。
他冷声道:“三天之内,我要知道离胥族公主的全部底细。”
穿云恭声回应,顿了顿,问:“殿下,此次离胥族招亲该派何人前往?”
君非离眸中似有光影掠过,他缓缓道:“本王亲自去。”
……
千笙从没有如此焦灼过。
身处闭塞的离胥族,又没了流空,她无从得知任何有关君非离的消息。
苦等,苦等,原来,等待真的很苦。
为了分散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