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原本的世界线,裴隽应该一路凯歌高唱地杀进大奖赛总决赛,可剩下四场分站大奖赛,他却未能斩获一枚金牌,前三场是银牌,这最后一场则是铜牌。
最后一场分站大奖赛的颁奖仪式上,裴隽笑容沉静,眸子中却浸着浅而凉的了悟与黯然,整个人像是被夏日烈阳曝晒的一盏冰碗,一点点融化碎裂,却又不屈服于这样残酷的命运,坚韧与脆弱似乎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表演滑结束后,两人并没有乘车回酒店,而是选择了步行。
最后一场大奖赛在L国首都举行,那个典型的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城市,虽然全年温度宜人,但毕竟到了十一月,夜晚寒气依旧逼人。
裴隽外披一件驼色大衣,内侧是一件崭新的考斯滕,日落橘与薰衣紫交杂渐变的底色,交领短衫的样式,沿着衣衽两侧绣纫着一垂紫藤花,以玄黑云锦镶边的暗金色束封做收腰,黑色长裤,白色休闲运动鞋,看起来不像一个身经百战的运动员,倒更像是刚毕业的成熟学长。
他牵着千笙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朝酒店走去,轻声道:“为什么非要走回酒店?”
千笙直白道:“万一遇到这次大奖赛的冠亚军和裁判,我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把他们打残。”
裴隽忍俊不禁,握着千笙的双肩,深深凝视着她满是愤懑的眸子,和颜悦色道:“笙笙最善良了,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可我就是气不过啊。”千笙狠狠跺脚,白色毛绒大氅下的浅橘色印花褶裙翩飞猎猎:“一次两次咱们也就忍了,可这都第四次了,那些裁判明显不公,刻意压你的分。”
接连四场世界分站大奖赛,拿下奖牌的只有裴隽一个华国人,剩下全是西方面孔,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在打压遏制东方国家的男单花滑选手。
裴隽眸光一滞,淡淡笑道:“是我的技术不够好才没能拿到金牌,不关任何人的事。”
千笙冷冷道:“毫无瑕疵的节目却只打了那点可怜的分数,国际滑联那群人近些年真是越来越肆意妄为。”
国际滑联,位于H国,历史悠久,完全由西方国家构成,负责开展和普及速度滑冰和花样滑冰运动的最高组织。
花滑本就起源于西方,近十年来才在东方兴起并获得关注,在此之前所有花滑世界大赛的奖项全都被西方几个花滑强国包揽。
裴隽是个可怕的异数,他成长太快,实力太强,关注太高,在他的引领下,一众东方国家的花滑运动事业迅速展开,无数东方花滑运动员开始分裂原本西方花滑强国独大的局面。
而各大世界级花滑比赛的评判大多出自国际滑联,在这样明里暗里的打压下,东方花滑运动员生存更是艰难,如今赛场上的黑幕更是明目张胆。
裴隽的短节目表演结束后,全场陷入沸腾的欢呼中,场馆内下起了小熊维尼雨,结果行云流水的跳跃、带高难度贝尔曼的联合旋转只有零点几分,连教科书的多个四周跳也是分数低的可怜,如此一来,总分便被压了十多分,最讽刺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短节目还是破了世界纪录,后面的自由滑那些裁判直接说他的艺术感染力不够,一通胡乱操作下来,好好的金牌直接跌成了铜牌。
有资深冬奥西方解说员发言指责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丑闻,各东方国家的民众更是指责不断,要求重新评判,结果通通没有得到回应。
比赛评分是要根据现场表现实时评分的,现在比赛结束了,裁判和运动员也要各回各家了,难不成重新举办一次大赛?这事也就没了下文。
她气的直接施展了入梦术送了那些不要脸的裁判七天七夜的噩梦大礼包。
裴隽捧着千笙气鼓鼓的小脸,温柔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心、眼眸、鼻尖,最后停在她的唇瓣上吮吸啃噬,交缠许久,他坚定道:“笙笙,我会越来越强大,强大到这个世界上无人能阻挡我攀至巅峰。”
千笙抓狂:“可我就是很生气啊!”她愤怒指天,嗷了一嗓子,恨恨道:“狗天道,你是不是孤单寂寞冷从小缺爱啊!?一点也不博爱仁慈!”
流空捂脸,简直没眼看,嘴角抽搐道:“笙笙,你现在可真是破罐子破摔,居然敢肆无忌惮地破口大骂天道大人。”
千笙理直气壮道:“反正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来啊,互相伤害啊!有本事一道天雷把我劈成渣啊!”
流空惊悚道:“祖宗,你可消停点吧!你万一被天雷劈了,我也得连带着遭殃,我攒点灵力提升修为境界容易吗!?”
“流空,我还要攒多少功德值才能手撕狗天道?”
“哦,你慢慢努力吧。”
千笙扑进裴隽怀里,紧紧抱着他清瘦的身躯,哼哼唧唧道:“心疼死我了!”
狗天道,你等着,你让我男人受的这些委屈苦难,早晚有一天,我让你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裴隽轻轻拍着千笙的后背,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宠溺地哄道:“不气了,不气了。”
千笙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得寸进尺道:“要亲亲。”
L国首都每条街道上都种着白桦树。
晚风拂过,澄黄色的落叶轻扬旋舞,纷飞间,仿佛将天地笼罩在一张开阔的丝网中,恰如裴隽的吻温柔而细密。
这世间的阴暗黑幕无穷无止,像是蛰伏在地缝死角中的毒虫,不知何时便会将那毫无盔甲防护的光明袭害,可总有那样一个人会成为你的力量之源,支撑着你去温柔、仁爱、悲悯、坚持、强大,好似从冷硬如三千尺冰湖般的冻土层中乍然生出的累累繁花,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百年身后恍然回首时,仍能展颜一笑无憾无悔。
……
总决赛将在十天后于M国典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