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时悬却好似只听到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但此刻距离很近,许时悬见到了程愿竭力控制却仍忍不住颤抖的眼睫,好似这是一件多么难堪多么对不起他的事。
于是他神色又变得疑惑,卡住程愿的手也不禁一松。
程愿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他离去的掌心。
他垂下眸子,呼吸浅浅,低声道:“不是指你帮我的那些忙,是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单纯。”
他当然记得许时悬说过无论什么事,他都可以尽情地利用他,但他相信,这些都是建立在两个人关系亲密的基础之上。
却绝不包括他们当初在一起的起因。
如果连起因都是利用,那么他们这一场恋爱到底又算什么,难道他真的是彻头彻尾都在玩弄许时悬吗。
这是从这段关系开始之初就一直困住他、甚至比死亡还要让他感到难受的事。
程愿隐没在黑暗中,憔悴的神色间有一闪而过的悲伤。
他艰难开口解释:“我第一次去盛世那天,你应该知道我没喝醉,后来我也告诉过你我当时得知了李常非在追求贾银落,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的是,那天我是第一次知道贾银落喜欢你。”
这期间许时悬一直微蹙着眉,因为他还真不知道程愿到底隐瞒了他什么。
他是准备着程愿一旦有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的苗头,他就随时打断他。
谁知程愿说的居然只是这个,并且听这话的意思怎么感觉……总之许时悬莫名冷静了些,他眉心微解,姑且容程愿继续。
程愿无知无觉地接着坦白:“我从那时起便产生了利用你去报复贾银落的想法,所以我就这样靠近了你。”
不是因为情不自禁、甚至不是因为想试试,这个起因实在是太卑劣了,程愿说完之后,羞愧得几乎无地自容。
便没发现,许时悬听到此处,微怔之后,这几天一直紧绷的情绪竟是骤然放松了些。
经程愿这么一提醒,许时悬倒确实是想起那晚在床上,程愿咕哝着说了些什么,现在想来,好像就是‘对不起’几个字。
所以他所说的不单纯,就只是因为这个而已?
程愿觉得自己是受了外界的刺激,和他在一起的动机并不纯粹,并且日复一日地挂心于此,及至如今已成心碍。
就这样吗?
那照这么说来,他是不是还应该感谢贾银落?
许时悬凝望着眼前的人,微呼出了一口气。
他忍不住思考,这呆瓜到底有没有换位想过,从前贾银落身边亲近喜欢的人这么多,据他所知,这姓贾的和梁家老二也有关系,相比之下,和他只是一点捕风捉影、他也绝不可能回应的传闻。
那为什么程愿独独见不得贾银落觊觎他?
如果当真如程愿所说的‘报复’,那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大可以直接把这件事告知贾银落,可依他所见,程愿从没有这种想法。
所以程愿这么做,到底是因为他是贾银落喜欢的人,还是因为贾银落喜欢的人偏偏是他。
如果是前者,那假如贾银落喜欢的是其他人,他又会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许时悬便随便拉出一个程愿不熟悉的人,诓骗了一句:“贾银落更喜欢段星敛。”
“什么?”程愿不防许时悬突然这么说,他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件事,但现在这些也不重要了,他闷闷地应,“噢。”
许时悬说:“没什么,突然想到了。”
程愿点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
许时悬见他这反应,嘴角终是控制不住地牵起了一丝笑容。
看来果然是因为后者,程愿并不在乎贾银落是否喜欢别人,只在乎贾银落喜欢的人是他而已。
因为是他,所以不被允许。
其实从前许时悬一直不确定程愿是否爱他。
如今,他好像终于窥见了一丝程愿喜欢他的证据。
这个认知让许时悬先前的烦躁渐渐熄灭,他打量似的看向程愿,既然如此,他干脆也把先前的雷一并给爆了。
许时悬反问道:“那照你这么说来,还真是跟我玩玩的了?”
谁知程愿听到此处,浑身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而听他这么说,程愿便可以确定,许时悬果然听到了那个录音。
他的心终于结结实实地沉了下去。
这话原本是他时日不多之余说出口的,却不想许时悬竟然在此刻把这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而绝症虽说是可以解释的乌龙;但这件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因为他是真的这么想过。
并且这样听来,许时悬的理解并没有错误,他一开始那样的想法,性质不是玩玩又是什么。
原本他是再打算跟许时悬接着说一下生病的事,把所有事情分说清楚,接下来要怎么样,他都随便许时悬发落。
可话题突然这样一勾连,他再多说,就很像是在为自己找补开脱。
相比之下,其实绝没绝症,也已经不重要了。
而许时悬的反问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铡刀,一寸一寸地消磨着他。
他说不出‘是’,但又无从否认。
他想,许时悬既然这么问,以他这么骄傲的性格,这次大约不可能再原谅他了,就算勉强和解,心里也始终会有疙瘩吧。
反正换作是他,他没办法做到毫不介意。
这是他自作孽不可活。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程愿突然有点受不了,他试图自己给自己行刑。
于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