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张冲得到消息忙进去禀报李崇,李崇昨天晚上又是算到了凌晨才睡下,此刻人还没醒,但是两位内阁大臣和焰亲王已经到了青华门,这事儿可是压不住的:
“陛下,陛下?”
李崇抱着被子睡的正香,闻言就要用被捂住耳朵,张冲自然是不敢拦,不过那碎碎念的声音也还在继续:
“陛下,两位阁老和焰亲王求见,人已经快到宫门外面了,陛下?”
身边这嗡嗡嗡如苍蝇一样的声音让李崇很烦躁,他手在枕边摸索,想要将“闹铃”关掉。
阁老?陛下?他瞬间想起来他现在的身份,这才清醒了两分睁开眼睛,人都睡的有些懵:
“谁来了?”
他往寝帐外看了看,外面的天都没亮,这大早上的,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张冲一张白胖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
“陛下,五大仓走水了,王爷和两位阁老急着求见您。”
李崇蹭的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
“什么?更衣,快请。”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就没有米下锅了,还着火?现在已经不是五大仓着火了,李崇的头发都要跟着着火了。
李崇急着束发起来,脸颊上都还带着刚刚睡醒的印子,冬日里的五更天外面还透黑着,几个朝中重臣迎着寒风进了华清宫,就见年轻的天子已经起来了:
“都免礼吧,怎么回事儿?”
李崇这么多年也算是身居高位,此刻周身难掩于高位处那种自然而然的急切责问,却半点没有慌张无措的模样,坐在那里眉心微簇,目光审视。
这也是焰亲王阎毅谦第一次见到失忆后的小皇帝,和从前那个总是跟在孟太后身旁,时时询问的小皇帝已经有了天壤之别。
“陛下,三更天的时候五大仓其中的一个库房走水,好在巡防营,督卫军赶到的及时,扑灭了火,那火势烧毁了那一个仓库的大门。”
李崇开口:
“里面的粮有没有被烧?”
岩月礼拱手,本来一幅长髯很是有文臣的风骨,此刻这长髯都被吹的凌乱了不少,甚至还沾了点儿飞灰:
“陛下,那仓库里的粮没有被烧,因为那仓库中根本就没有粮,王爷已经暂扣了所有大仓的官吏,臣请开仓验粮。”
李崇顿了一下,五大仓的粮有猫腻这个事儿他早便知道,只是还差一个契机真的下令去查,他本想等着五大仓交不出粮的时候再下令彻查,却没想到此刻着了一把这样的火。
他不禁也觉得这火实在是着的蹊跷,里面没烧,偏偏将大门给烧没了。
这简直就像是有人特意将这粮仓中没粮的事儿给抖落出来一样:
“难怪这五大仓拨粮总是压着拨,朕还想着看看这五大仓能顶到什么时候,这火还真是烧的是时候啊。”
李崇的眼底似怒非怒,这话也让眼前的三个朝臣心中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这五大仓粮有问
题他们心里清楚,却不想这年轻的天子心中也清楚,一直以来悬而未查恐怕也是在等一个机会。
李崇坐下,点了点手指,让几个朝臣也坐,既然这件事儿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那么就必须查个透顶。
他正愁没处开刀,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啊,他如每一次审计和下面的组员交代审计重点一样开口:
“这一次审,审理,不光要清查粮仓中还有多少余粮,还要清查所剩粮食是否霉变,霉变数量,程度,都要有详细的记录。
同时将粮仓轮换粮食的进库出库账册原件送到朕这儿来,另外誊写一份儿交由清查机构与粮仓库存粮食的数量和状态比对,所有工作均要留下纸质书写版痕迹,不要到后面扯出口水官司来。
从即刻起,所有粮仓官吏单独关押,彼此不得见面,不得让他们接触仓库账册,审讯期间不得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名目探视。”
库存审计对李崇来说实在是不能再熟悉了,命令下的干净利落,句句打在要害上,这甚至让想要和小皇帝明一明此事严重性的葛林生都哑口无言。
岩月礼的眼底却抑制着激动,先帝对他有知遇之恩,对他更是临终托孤,奈何朝中以王和保为首的光帝旧臣势力确实太大,先帝英年早逝,未及肃清朝堂便驾崩而去,只留下了年幼的东宫。
这些年王和保势大,先皇后去的早,小皇帝在宫中不得不依赖孟太后,以至于亲近王和保等光帝旧臣,他眼看着王和保用徐有道那种眼高手低的人做太傅也是莫可奈何。
如今陛下大了,性子越发像先帝,这让他从心底高兴。
李崇第一次看向了焰亲王阎毅谦,因为看到了宁咎留下的信,所以他对焰亲王府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情感,是一种难以难说的亲近感,因为这座王府曾经有和他同时代的人生活过的痕迹。
阎毅谦瞧着四十多岁的样子,身姿笔挺高大,面容不似文臣那样白净,有很明显北境风霜的痕迹,一身气势虽然有刻意收敛,但是依旧难掩那些杀伐的果断之色。
如今的焰亲王和他想象中的模样很是相似,如今朝堂积弊如此深重,这大梁北境却并未被强敌踏破的根本原因或许就是自己眼前这位世代驻守北境的焰亲王了。
“算起来王爷还是朕的姑父,这赈灾事宜还是由王爷负责,如今五大仓出了这样的乱子也交给王爷好了,朕信王爷定会秉公审理,此事想必牵涉及广,内阁中便由岩大人和王爷一并盯着此事吧。”
内阁中葛林生是除王和保之外资历最深的,但却是个好好先生,这一次的案子不得罪人是不行的,非手腕强,拉的下面子的人不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