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躁闷没有退散,随着风一起的树叶沙沙作响,从门口隐隐传来唠嗑声,也不算吵闹。
聊着聊着,赵兮彤忽地叹了口气。
“兮彤,你有什么烦心事了吗,怎么突然叹气?”罗志彬又是皮外伤,又是做了阑尾炎手术,虽然浑身动一动都会疼,但他在床上躺了很久,精神气不错。
“我遇上了点麻烦,不过,我会想办法妥善处理好,你安心在医院养伤,不用在我的事上分神。”赵兮彤愁眉苦脸道。
“那可不行。”罗志彬紧紧地盯着赵兮彤的眼睛看,反驳道:“要是你确实碰到困难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不说,我不会不帮你,否则,我没法安心养伤。”
赵兮彤正在削着一个苹果,果皮一点点剥落,露出白色的果肉,她低着眼睑,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神情纠结。
她艳色红唇微微一动,好似要与罗志彬倾诉什么,又因为有所顾虑,没法说出自己的难处。
赵兮彤耸着肩,小脸上的笑意俨然不见。
“我是来看望你,不是想拿事情来烦你,只希望你能开心一点。”思考良久后,赵兮彤才艰涩地吐露。
赵兮彤强忍着心头的酸楚,眼底聚着浅浅的泪珠,水汪汪的,她委屈巴巴的,却又故作没事。
这更惹得罗志彬心疼不已。
她越是不说,他越是想知道:“谁欺负了你。”稍作犹豫,他又道:“是不是楚婉又在为难你?”
楚婉私底下喜欢为难赵兮彤,这事他听赵兮彤说过很多次了。
见赵兮彤满面愁容,他苍白的神情更是不满。
但这种不满,针对的不是赵兮彤,而是楚婉。
“婉婉没有为难我,是我欠了她的,她要我还,也是应该的,我不觉得委屈。”话里说着不委屈,但从心口漾出的浓浓委屈却是止不住。
她的目的渐渐凸显。
没有一开始就直奔主题,是不想暴露自己的私心和功利性。
“她让你还什么?”罗志彬问。
赵兮彤眼神乱飘,欲言又止,最后像是绷不住情绪,眼角闪烁的泪花越发分明,她噎着声音道:“还钱,还东西。”
她娇唇的红艳一点点褪去,身形微颤,继而补充:“婉婉以前给我的,现在想要回去,但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还在,能还给婉婉的,我肯定不会霸占,但我还不了的,她让我折现给她。”
“可分明,是她说给我的。”
“当初,她也没说让我还。”
“我实在没辙了,能还的,我都还了,可婉婉还是不满意,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婉婉放过我。”
罗志彬看着茫然失措的赵兮彤,生出一股纳她入怀的冲动,但他克制住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拳头。
显而可见,同样的一套说辞在楚婉面前没有发挥出该有的作用,但在罗志彬这却是效果显著。
赵兮彤眼眶含泪,楚楚可怜。
她没哭,但情绪低落。
“哪有这样小气的人?既然楚婉给了你,那就是你的,她想要回去,你不用理睬,别纵着她的脾气,不然她就更无法无天了!”罗志彬实在见不得楚婉欺人太甚的嘴脸,心底满是对楚婉的不悦。
“说到底,还是我的原因。我不想和婉婉闹别扭,还是顺着婉婉的意思吧,我多让让她没关系。”赵兮彤似乎不会发脾气一样,整个人始终是柔和的。
“你让着她,她可不会让着你!”
罗志彬不认同她,还是没法释怀:“她会把你的让步当成得寸进尺的踏板,你如了她的愿,当真还东西给她,还钱给她,只要她看你不顺眼,她依旧还会揪着你的辫子不放。”
赵兮彤还是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来,显露出自己的脆弱,她摇了摇头,憋着嗓道:“罗志彬,你不懂。”
“我有什么不懂的,我了解你,也了解楚婉。”由于情绪上的起伏,罗志彬手臂绑着的白色绷带又多渗出一点血丝,淡淡的血腥味流转在病房里。
赵兮彤眸光黯然,似是自嘲,从她嗓子里溢出浓浓的悲伤:“那你知不知道,婉婉要把我告上法院。”
罗志彬骤然一听,俱是愕然。
而气得肝疼的怒火,又再一次汹涌澎湃地涌上他的心头,皆是不可置信:“她、她怎么敢?!”
“她没什么不敢,是我低估了她的善良,要是早知道会造成今日的局面,那时我说什么都不会收婉婉的东西的。”赵兮彤轻晒道。
压抑了将近三个月的不安,终于还是迎来了决堤,她努力隐忍下来的怨气,还是捂不住地往外淌出。
原本还想着一人抗下所有,不想说楚婉这事的,可终归是瞒不住了,她扛不了楚婉施与她的沉重的压力,只能似真似假地摊开与罗志彬说。
有个人安慰她,和她一起想办法,似乎也挺好的。
蔓延在病房里的,是乌云笼罩一般灰沉沉的色调,无声的沉闷几欲将病房里的人吞噬殆尽。
哪怕是外头的阳光渗进来,也宛若没能给这一间病房添光增彩。
在同一时刻,从地下车库开出一辆车的许阳还有些晃神,霍言峥将楚婉的话转告给他,说是他家里可能出大事了,让他别磨蹭,一定得赶紧回去。
他心头存疑,没怎么信。
他住在市中心的一幢洋房里,奢华又极为有格调,是他工作多年后差不多用尽了所有积蓄才在这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买下的。
没有贷款,一次性付了全款。
住进洋房的,是他的家人,还有他一名聘请的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