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赵兮彤出狱的那一天,恰好有个罗志彬推脱不了的饭局,他去了。
本以为会赶上赵兮彤出狱的时间节点,然而,他没料到,他紧赶慢赶地匆匆赶来,却还是迟到了。
罗志彬看见孤零零地站在监狱门口的赵兮彤,他眉头拧巴了一下,折叠出道道褶皱,他从车上下来,对着赵兮彤招呼:“兮彤,我在这。”
赵兮彤走向罗志彬,眼泛晶莹,做足了柔弱的姿态,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像是在埋怨他,又像是只单纯地倾诉委屈:“罗志彬,你没有兑现你的承诺,你食言了。”
罗志彬怜惜地看着赵兮彤,略显心虚地回她:“没能兑现承诺,我承认,但你信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食言。”
“我去找过婉婉,声色严厉地要求婉婉别再执迷于过去,从而放下对你的芥蒂,更是放低姿态地为你求过情,可婉婉却软硬不吃,太过铁石心肠。”
“婉婉没想过撤诉,连我的面子都不顶用了。”
只要楚婉不想让赵兮彤提早出狱,那他无论怎么疏通关系,都只是以卵击石,白忙活一场。
这半个多月以来,赵兮彤被折磨得痛不欲生,轻生的念头冒出,令她险些坚持不下去。
她眉眼暗淡,没吃过一顿饱饭的她说出的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坐牢的日子可真不是闹着玩的,长此以往,能把人折磨疯,婉婉是想要把我往死里整,我不止一次地知道婉婉对我是存在恶意的,可我真没想到婉婉会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
简直,就是不计后果地报复她。
或许,哪怕她死在监狱里,都得不到楚婉的一句关心。
“何止是她想把你往死里整,连我,也遭了殃。”罗志彬心情闷闷的,“婉婉说过,要是霍总要杀我,她只会递刀,但不会阻止,这样看来,婉婉应该已经对我没什么情意了。”
如若不然,楚婉不会罔顾他的生死。
“你、你真的听见她这么说了?”
赵兮彤脸色灰败,掩不住的震惊,楚婉对她下狠手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楚婉将刀刃对准罗志彬,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那还有假?”
罗志彬恨恨地攥了攥垂在身侧的双手,直到今天,他还能想得起楚婉当日说这话时的随意和淡漠,这无异于是在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口又戳出一个漏风的黑洞:“要是可以,我也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婉婉能这么不顾一切地公然与我们撕破脸皮,会不会是因为她察觉到了我们对她的利用?”曾经被她亲手掐灭的念头死灰复燃,赵兮彤不得不往这一方面想。
否则,这没法解释楚婉为什么会有这么天差地别的变化。
“婉婉头脑简单,不会想到这些。”
罗志彬一口否认了赵兮彤的这一猜测,不是他不肯高看楚婉一眼,实在是由于楚婉单纯蠢笨的印象过于深入人心。
“但凡婉婉聪明一点,就不可能能被我们骗那么久,还一骗就是十多年,尽管被我们利用了一次又一次,她依旧会上当,我们还能使唤得动她,她对我们的目的仍然一无所知。”
罗志彬倚着车身,虽然他把话说得信誓旦旦,没有一点动摇,可兴许连他都没意识到的,是他眸底的坚定和自信俨然隐隐皲裂,难以拼凑完整。
“你说的倒是一回事,婉婉要是知道被我们欺骗了这么多年,她的情绪不可能这么平淡如水,她早该坐不住了。”这话没有什么可信度,却能让赵兮彤麻痹自己。
其实,楚婉的表现很明显了。
她不想自我欺骗,可要说真话,她的勇气终归是欠了些。
“走了,上车。”罗志彬弯腰,绅士地将车门拉开,“你这一身衣服穿了大半个月了,该换身干净的了。”
“是,衣服该换。”赵兮彤没再继续讨论楚婉,而是关注自身:“不得不说,只是坐了个牢,可我都饿瘦了。”
“那得好好补补,把缺失的营养补回来。”罗志彬见赵兮彤上了车,他顺手关上车门。
绕过车身,罗志彬跟着上了车。
“你既然出狱了,那你是要回家吗?”罗志彬侧眸问她道。
“嗯,回吧。”都这么狼狈了,赵兮彤只想回家好好地收拾收拾自己,不想让更多人看见她的丑态。
以免徒添一份茶余饭后的谈资。
柏油路是平坦的,车子稳稳地向着赵家老宅行进。
等车子停在赵家老宅门口,赵兮彤没有立刻解开安全带下车。
罗志彬看她迟迟没下车,疑惑道:“已经到了,兮彤,你怎么还没下车,你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赵兮彤粉嫩细白的小手捏着安全带,她面露纠结,欲说还休,仿佛遇上什么重大的难题般,柳眉轻轻地皱着。
随后,赵兮彤似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哀伤地垂下头,支吾着出声:“志彬,虽然你能来接我,这就足以看出你是拿我当真心朋友的,可我还想问一问,你为什么会迟到?”
她等了好久,好久。
赵兮彤一直站在监狱门口,傻傻地顶着艳阳天,踩着一双尖尖的高跟鞋,她不断地来回张望,期待过往的车辆会突然停下,停在她的面前。
接着,罗志彬唇边挂着温润的笑容从车上下来。
然后温柔地对她说:“兮彤,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终于来接你了,以后,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可现实与幻想隔着千山万水,并不互通。
整整两个小时,往来的车辆,没一辆是罗志彬的,也没一辆为她停下。
她一次次失望,最后几乎耗尽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