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时分,李徽进了南宅。前院一群仆役护院正在洒扫院子里的积雪,忙的热火朝天。见到李徽,众人都打招呼问好。李徽在南宅中的人缘很好,自韩庸死后,众人实际上已经视他为南宅管事了。
李徽进了二进厅,厅中无人,顾谦平日早起都在厅上喝茶说事,今日或许是天气寒冷,还没有前来。李徽也不着急,在厅里将桌案擦拭擦拭,物件打理打理慢慢的等候。
不久后,厅后脚步声响。李徽以为是顾谦来了,于是来到后门处迎候。然而来的不是顾谦,而是内宅的一名顾谦身边的贴身小仆。
那小仆一见李徽,便忙躬身道:“李管事在啊,东翁有请。”
李徽讶异道:“东翁起来了么”
“早就起来了,一直在书房喝茶呢,命小人来请李管事前去叙话。”那小仆道。
李徽心中疑惑,顾谦的书房自己只进去过两三次,基本上没有重大且不便被别人知晓的事情,顾谦是不会叫人去书房的。不知道他叫自己去要和自己说些什么。不过自己要辞了差事的事情,在书房跟他单独说也是好事,省的传得沸沸扬扬的。
于是李徽举步往二进厅后的书房行去。
薄雪覆盖着厅后长廊两侧的花木假山,雪景甚美。长廊逶迤,通向东侧书房。透过雕花长窗,李徽看到顾谦正坐在窗前寿公椅上,腿上搭着一块厚裘,看着书房外雪后的花木出神。
“拜见东翁。”李徽站在门口行礼。
顾谦转过头来,脸上露出笑意来,招手道:“你来了,进来吧。”
李徽道谢进了书房,笑道:“天气这么寒冷,东翁开着窗户作甚可莫要受了寒气。”
顾谦微笑道:“无妨,老夫还怕得这薄雪轻寒”
李徽笑道:“果然是人越老,越是不服老。”
顾谦哈哈笑道:“也罢,寒气确实挺重的,你关了门窗吧。”
李徽应了,去关门窗。心里也知道,顾谦这是要和自己谈事了。一边关窗,一边寻思,自己该怎么开口向顾谦辞了差事。想了想,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不必拖拖拉拉吞吞吐吐。
“坐吧。”顾谦看着李徽道。
李徽躬身道:“东翁,我有件事想同东翁商议。”
顾谦笑道:“哦巧了,老夫也有事同你商议。你先说还是老夫先说”
李徽笑道:“那自然是东翁先说。”
顾谦点头道:“好,那便老夫先说。事情是关于中正评议之事。”
李徽心中一动。但听顾谦继续道:“中正评议你被定了个中品,很出乎老夫的意料。老夫本以为是陆使君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给你宽待,但那日我问了他,他将你写的两首诗录下给老夫瞧了,老夫大为惊讶。李徽,原来你深藏不露,文才这般的好,写的两首诗当真是绝妙之极。若非为出身所累,便是定个上品也不为过啊。”
李徽忙道:“东翁谬赞,在下不敢当。定个中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谦叹息一声道:“可惜你非顾家子弟,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定了中品也是很好的。你可知道,中品以上,可报朝廷复核授官之事”
李徽笑道:“东翁,授官可不敢想。在下自知出身所限,所以并无期待。”
顾谦缓缓点头道:“但是,终究是报了上去。而且……而且……眼下有个官职,不知道你肯不肯就任。”
李徽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道:“东翁,你说什么莫非我听错了么”
顾谦微笑道:“你没有听错,老夫说的是,眼下有一个官职,不知你肯不肯就任。”
李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太高兴,沉声道:“但不知……但不知是什么官职”
顾谦突然沉吟了起来,闭口不说话。李徽瞪着他,眼中满是期待。
顾谦静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是一个县丞的官职。虽然只是八品辅官,但也是官职。”
李徽心中狂喜,但却心里有些疑惑。县丞虽不是什么好的官职,但毕竟是个职位,仅次于县令的官职,也算是仕途的起点。这职位落到自己头上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么不是说自己出身寒门根本没机会么难道说大晋朝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问出身门第了
“昨日陆使君来访,我顾家子弟今年得吏部授予两个官职。一个是县令之职,一个是县丞。大公子为上品,吏部任命他为溧阳县令。至于县丞之职……家主和老夫商议了,想让你去就任。”顾谦沉声说道。
李徽诧异的说不出话来,他开始觉得顾谦在跟自己开玩笑。顾家子弟五人参与中正评议。顾昌为上品,顾云也是上品,其余都是中上。自己既非顾家子弟,又只是个中品,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轮得到自己
李徽虽然此刻心情激荡,但他可没有因此失智。这里边必是有问题的。
“东翁没有同在下说笑吧。二公子和其他几位都没有授官,这县丞之职怎么轮的到在下是他们嫌县丞官职太低了么不肯就任”李徽皱眉问道。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总之,这个官职你若肯就任,陆使君便会禀报上去,与其他无赦。”顾谦道。
顾谦不肯正面回答,李徽便越是怀疑其中有猫腻。他想了想沉声道:“东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家主难道同意此事么将朝廷给顾家的授官给我东翁,在下可不希望让你和家主之间因为此事而生出嫌隙。在下虽希望得到授官,但却也不能抢别人的。”
顾谦苦笑道:“你想多了,这便是家主的意思。顾云他们……都放弃了县丞的职位。不存在什么抢不抢的。”
“那可更奇怪了。朝廷授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