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之端起煮茶喝了一口,双目炯炯看着李徽道:“若本官没有弄错的话,你是去年吴郡中正评议之后获得授官的资格的。似乎是个中品。”
李徽欠身道:“正是,府君好记性。”
王牧之点点头道:“中品授官,倒是有些意外。吴郡顾氏待你不薄啊。顾氏自家子弟怕都有人上品未得官职吧,倒是举荐了你”
李徽咂摸着王牧之的话,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王府君,其中缘由,其实不用下官多说了吧。府君应该是知道其中的缘故的,又何必发问”李徽决定不跟他绕圈子打哑谜,直接了当的道。
王牧之愣了楞,呵呵笑了起来道:“本官怎知其中缘由你这可是说笑了。罢了,你不愿提,本官不问便是。咱们聊聊别的。比如说……你对本官的印象如何”
李徽想了想道:“下官初出茅庐,又初来江北为官,同王府君认识也就这一个多月的事情,不敢妄言评论,也没资格评论上官。”
王牧之呵呵笑了起来,摇头道:“不是不敢评论,也不是没资格评论,而是你对本官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不肯口出恶言是么”
李徽皱眉道:“府君怕是喝醉了,下官并无此意。”
王牧之微笑道:“李徽,本官来猜一猜你心里的想法吧。你对本官的观感很差,是也不是你内心之中,当初在历阳郡,你打探到了居巢县的局面险恶,但本官只字未提,而且还呵斥了你,你定然觉得本官有害人之意。在你心中,定然觉得本官对陆展被杀负有责任。也对本官怀有极大的戒心,是也不是”
李徽有些惊讶,王牧之的话如此直接,倒是让李徽料想不到。李徽以为,即便自己提及此事,王牧之也定会竭力抵赖否认才是。更何况是自己说出来。当初在历阳郡,王牧之确实是知情不言。甚至自己当面问他的时候,他却还斥责自己胡言乱语。若说王牧之没有责任,倒确实也说不过去。
不过,王牧之的责任到底有多大,是他害死了陆展么倒也未必。
“李徽,本官是不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了”见李徽沉吟不语,王牧之看着他目光闪烁,沉声追问道。
李徽缓缓开口道:“府君要听实话还是听假话”
王牧之道:“当然是听实话。”
李徽点头道:“好,那下官便说实话。下官对王府君的行为确实感到疑惑,不过那是当初。现在,下官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王牧之沉声问道。
李徽道:“下官觉得,府君倒不是针对我和陆县令,在下和陆展和王府君之间素无交集,我们都是第一次授官上任。在此之前,在下从未和王府君有过任何的恩怨。王府君当不会对素昧平生的我和陆展生出什么怨念和杀意,所以按理来说,不该知道居巢县的险恶局面而竭力隐瞒的。这里边必有其他的原因。”
王牧之心中惊讶,李徽的思路很清晰,能分析到这一步,足见其见识不凡。
“那么,依着你想,本人为何要那么做呢”王牧之微笑问道。
“下官还是不要胡言乱语的好,免得祸从口出。”李徽道。
王牧之道:“倘我非要你说呢”
李徽酒意往上涌,沉声道:“既然王府君执意要下官说,下官便胡言乱语一番,得罪之处,还请恕罪。”
“放心,我说了,咱们只是闲聊。今日说的话,出了这间屋子便烟消云散。我当你什么也没说过。君子重诺,你大可放心。”王牧之沉声道。
李徽点头道:“好,下官便斗胆猜测一番。下官认为,不是王府君和下官以及陆县令之间有仇隙,或许是因为我和陆展的身份使然。王府君或许同吴郡顾氏陆氏之间有纠葛,我和陆展只是恰逢其会罢了。又或者是王府君的家族和我吴郡世家有仇隙或利益之争,所以王府君才会那么做。”
王牧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神色也冷峻了起来,沉声道:“谁告诉你这些的你难道知道本官的出身不成”
李徽忙拱手道:“王府君,没有任何人跟我说这些,下官只是瞎猜的。若有不妥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王牧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确实是因为李徽居然洞悉了内情,让他感到了极大的震惊。以李徽的年纪阅历,怎会猜想得到这背后的缘由所以断定是有人告诉了李徽,生出了警惕之心。
“有趣,你居然是这么想的。呵呵,有趣的很。”王牧之打着哈哈,不置可否。
李徽察言观色,却知道自己的猜测接近了真相了。
“那么,你认为陆展被杀,罪魁祸首是谁呢本官是否该为此负责呢”王牧之沉声问道。
李徽已经咂摸出一些味道来了,今晚绝非闲聊,而是王牧之在试探自己的口风。他的目的是什么,暂时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王牧之当真和吴郡世家有仇隙,那么此刻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虽然他今日前来道贺,表现的也甚为谦和有度,但所有这些行为很可能都是在麻痹自己,欺骗自己。如果敌意不能消除,很可能再起风波。
陆展死了,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解决了居巢县的问题。这或许并非王牧之所希望的事。
“下官还是实话实说。下官看来,陆县令被杀,其实最大的罪魁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王牧之一愣,神情诧异古怪,随后呵呵笑道:“李县令,你这么说话,不怕陆展在天之灵责怪你么这话说得可有些薄情寡义。”
李徽摇头道:“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在历阳郡,我已然将探听的居巢县的情形禀报他知晓,并且竭力劝阻他不要前来居巢县上任,以免遭遇凶险。但是,他却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在进居巢县之前,流民帅王光祖也曾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