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微微点头道:“你的想法是,让这八干民团有拒守城墙的能力。能听令,能以弓弩守城墙或者据点便成是么?”
李徽点头道:“正是如此,此乃速成之法,在最短的时间里形成最大的战斗力,唯有如此。毕竟那些都是百姓而已。假以时日或可训练成军,但显然我们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谢安浓眉挑起,沉声道:“你的想法是对的。前几日老夫同谢玄谈及此事,谢玄也是这么看的。看来你们的想法不谋而合。”
李徽笑道:“不瞒四叔说,这正是谢兄建议我这么做的。我对兵马训练的事不太在行。在这方面,需要请教谢兄这个行家。”
谢安呵呵笑道:“原来如此。然则谢玄给了你五百张神张弩的事,也是他主动给你的?”
李徽楞了楞,挠头道:“四叔怎么什么都知道?我那是借他的。”
谢安呵呵笑道:“只借不还是么?”
李徽道:“还,一定还。民团解散之日便还。主要是我在民团之中挑选出了五百名气力大的壮士,普通弓箭发挥不出他们的实力。所以想着弄些厉害的弓弩发挥他们气力大的实力。神张弩可射两百步,岂不是利器?便借了五百张。”
谢安摆手道:“老夫不是怪你。这神张弩造价昂贵,威力不小,不可散落民间,以免遗患。李徽,今日老夫叫你来,也不是跟你说这些事的。你办事,老夫还是信任的。老夫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桓温怕是要有所行动了。”
李徽一愣,沉声道:“探知他们的动静了?姑塾方向有异动?”
谢安摇头道:“那倒没有。只是昨日一早,桓秘来京城了。”
李徽愣了愣,没弄清楚其中的联系。桓秘之前被任命为散骑常侍,领中领军要职留在京城。但是不久后桓秘生了一场病,诊断说是劳累和水士难服,于是便告假离京回荆州养病。中领军便由郗超代掌。
桓秘这一去便是八九个月的时间,现在看来病体康复,所以回京了。
但这和桓温发动有何必然联系?
“桓秘昨日刚刚回京,郗超午后便去姑塾了。桓秘于昨日午后下达中领军集结命令。中领军一万兵马已集结于东篱门石头城一带。中领军中有人向我们禀报说,桓秘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要求所有将领和兵士随时待命,听令行动。根据这些情形我们分析,这是桓温要行动的预兆。桓秘前来便是整军准备里应外合,他必是带来了桓温的命令。估摸着就在这几天,桓温大军就要行动了。”
李徽缓缓点头,听了谢安的分析,这些确实是征兆。郗超前往姑塾,必是桓温召他前往商议行动细节,了解京城情形的。桓秘集结兵马下达待命而动的命令,那显然是奉桓温之命回京城领中领军配合行动。毕竟真要到了打仗的时候,郗超没有领军打仗的能力,桓秘才是合适的人选。
“看来桓温忍耐不住了。沉默了这么多天后,他终于下定决心了。”李徽喃喃道。
谢安微微点头道:“是啊。该来的还是要来。太后下了数道懿旨,请他来京主事。但均被拒绝。看来遗诏之事,让他极为愤怒。这一次,又是一场暴风骤雨。”
李徽皱眉沉吟。
谢安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长窗前看着外边。外边冷雨细雪飘落,一阵阵冷风吹进来,让谢安的鬓发飞起。李徽站在侧首,赫然发现谢安两鬓已经斑白。
“四叔打算如何应对?王翁和王公打算如何应对?”李徽沉声道。
谢安没有回答,目光看着外边轻声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大乱将至,我大晋真乃多事之秋,竟无半点太平日子。不知这一次能否撑的过去。”
李徽道:“四叔,兵来将挡,水来士囤。倒也不必太忧虑。国祚兴衰,自有气数。尽力为之,其余的交给天意便是。若当真气数到了,起码尽力了,那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谢安转头来微笑道:“你说的对,还是你看得开。既然我等决意不同桓氏妥协,不容他篡夺晋祚,那便注定有今日的结果。或者说,桓温自有篡夺之心的时候,便注定了我大晋有这些劫难。我等尽力便可。”
李徽道:“是。”
谢安缓缓道:“文度的意思是,莫如先发制人。请太后懿旨,夺桓秘中领军之职,令其无法用兵。若他不遵,便集兵马剿之。趁着桓温大军未至,先安其内,再攘其外。起码可以保证京城内部安全。你觉得如何?”
李徽一听,皱起了眉头。
谢安道:“怎么?有话直说。”
李徽沉声道:“王大人的想法固然是可行的。但是这么一来,便授桓温以柄。桓秘并无罪责,朝廷夺其职,岂非正好给了桓温一个机会。而且这么做便再无妥协的余地了,之后恐怕便只能刀兵相见,不可收拾了。”
谢安道:“莫非你以为还有妥协的余地么?”
李徽沉声道:“事情的发展尚未明朗,去年桓温引军前来,人皆言桓温将攻入京城夺位,但最终不也以妥协收场么?所以,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若激化矛盾,令事无妥协余地,我以为是不明智的。桓温夺位的决心到底有多么迫切,是否已经不惜刀兵相见?这些都还不明朗。但若逼得他不得不如此,岂非违背四叔和诸公所愿?大晋纷乱,秦人得利,这可不是四叔愿意看到的局面。”
谢安微微点头,那当然不是谢安希望看到的局面。包括之前废立时的妥协忍让,不正是为了大局所想么?其实包括桓温在内,都是有所克制的。但若真的撕破脸皮,激的桓温不顾一切,又给了桓温动手的机会,那岂非是冒进的不智之举?
“但桓秘蓄势待发,桓温大军一旦抵达,内外齐动,如之奈何?”谢安皱眉道。
李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