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内心震撼,亦或者因别的原由。苏农延放开手,神情略显落寞。
他低垂着头,问:“只是这样?”
绝非如此!
顾不上其他,李书音去意坚决:“他活着,我就去接他;他若不幸,我也绝不让他孤零零地留在那儿。”
深吸一口气,苏农延递上大氅:“大漠不比中都,夜里冷,你带上御寒。”
轻装简行横穿大漠,除必要的水和干粮,其余物件尽数丢弃。这件大氅,还是他力争之后,才留下的。
考虑到他精神不佳,更需要保暖,李书音婉言谢绝。瞥一眼柱子旁的佩剑,径自离开。
刚走出凉亭,被叫住。
苏农延扔出长剑:“注意安全。”
颔首谢过,她叮嘱:“情况未明,切勿生火。”
心中急切,催马疾驰,三盏茶功夫,来到傍晚休憩的戈壁滩。
天地无垠,河滩空旷。
整准备往事发地前进,翻过小山坡,忽见长河岸边有一人一骆驼。
那人蹲在河畔浆洗,骆驼在身后。
距离远,光线不好,无法看清。
不知怎的,李书音没来由地感到亲切。
急于求证,策马飞奔,惊动对方。
那人操起弯刀,唰地站起,警惕防御。倏尔,弃刀,抓起近侧的墨色外套,迅速裹上。
所以,她肯定那人的身份,振臂高呼:“魏卿。”
那边,魏溪亭埋头穿衣,忙中出乱,腰带系了两次才扣上。抬头阻止已到河对岸的姑娘。
“公主不必过河,在对岸稍等片刻。”
可李书音的目光都落在河中那件血衣上。
月色下,纯白里衣染血,一半撂在乱石堆,一半漂在冷水河。
触目惊心!
“你受伤了?驾!”
蹚过长河,翻身下马,不由分说地要查看。
揪紧衣领连退两步,魏溪亭舌头打结:“没……没受伤。”
“你骗我!”
“臣不敢欺瞒公主。”魏溪亭咬死不认,反客为主,“公主不该擅自回来。”
语气柔和,内容严肃。
以为对方责怪自己撇下世子,她感到委屈,低声嘟囔:“救他的是南凉公主,是责任……”
来寻你的是李书音,是私心!
万籁俱寂。
须臾,一道黑影慢慢靠近,轻言细语:“夜路难行,臣怕公主遇到危险,并非责怪。”
咫尺之间,松香清冽。
“我没想那么多。”她蓦地抬头,迎上柔和目光,忙不迭垂下眼眸。
“臣答应公主好好活着,定不食言。”
温热气息喷薄在耳畔,叫她胸腔如擂鼓,面红耳赤。
掏出鹰哨,掩饰内心慌乱。未等开口,发现魏溪亭目光一滞,神情悲怆。
愁容满面地接过鹰哨,魏溪亭坦白:“他是故人之子。臣与他相识一事,还请公主帮忙保密,莫对任何人提及。”
“好。”
她不假思索地答应,魏溪亭微微诧异。
“公主不问原因?”
“我信你。”
望她目光坚定,恍惚间,魏溪亭思绪重回前世。曾几何时,人人疑他,唯书音予他信赖。
哪怕前尘尽忘,依然深信不疑。这份信任,使得魏溪亭深受触动。
李书音只顾自责,说:“我带你去找他。”
“臣已将他殓葬在下游水草丰盛地带,等风头过后,另择吉日良辰,迁回故里。”
西边,长河潺潺流向天际,尽处芦苇丰盛。
东边,沙丘绵延。
独自迎战十几个彪形大汉,夺得胜利。徒步翻越五座沙丘,找到被风沙掩埋的少年。将人背到很远很远的长河下游安葬。
万事顺遂,最少也得两个时辰。
可距离分别,不过一个多时辰而已。
他怎么做到的?
只有一种可能……
“那些彪形大汉……”
魏溪亭微笑:“他们是河鼓部王室宗亲的武卫。臣和头领认识,他们没有为难臣。”
“你的伤怎么来的?”
“旧伤。背人的时候不慎裂开了。”
她对此将信将疑。
“最近受北燕指使,河鼓部各道严防死守,着重查外籍人士。为免遭遇麻烦,我们需要过黄沙镇,回南凉境内。等到清河郡地界,就相对安全了。”
“投奔清河王?”
清河王和穆家关系甚好,且支持皇伯伯,与新帝面和心不和。那儿不失为一个去处。
可转念一想,人人都知道自己被新帝视为弃子,扔去北燕做人质。清河王会施以援手吗?
瞧她顾虑重重,魏溪亭笑道:“端阳节前艰难险阻,公主都未曾放弃。怎么离开中都,反倒退缩了?”
最初,一心利用他逃出皇宫,意欲前往边地召集承德旧部举事。后来,经历琐事,被皇伯伯嘱咐不准生事。
稀里糊涂地走到现在,对魏溪亭于心有愧。
她低头喃喃:“对不起,那时候我骗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