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晴心道:难为宋晓登节假都没过好,惦记着这件事情了。
年前玄昭尚未起势,但年底那一遭虽然还未传开,但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知道了。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年后玄昭必然会受到帝王青眼。
宋晓登此举,便是在向诸晴提供思路,看看能不能抓住玄昭的把柄,哪怕不能叫玄昭为他们所用,也断不能让玄昭与他们为敌。
——只是宋晓登不知道,玄昭的把柄都是诸晴派人去收拾的,顺着这条线去查,注定查不出什么来。
他倒确实全心全意为诸晴做事,这些时日里诸晴未曾规训过他。暗中观察时见他不曾向任何示好的人倒戈,亦不为利禄美人折腰。
忖度片刻后,诸晴对宋晓登道:“年假时候,不谈这些事情。”
宋晓登皱了皱眉,但还是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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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正月十五,今年街上未设宵禁,大街上四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
诸晴约了何如去放花灯,只是并未在闵都中。
这一年一次的好时候,不知道闵都里有多少熟人在闲逛,叫人撞上就不好了。
诸晴叫何如戌时去到城外的大小环桥等她,何如应下了,心里却还泛着嘀咕。
何如本还想着大街上虽未设宵禁,但城门是老早就关上的,怎么出城呢?
可待他策马奔驰,一路畅通无阻后,他才对诸晴如今的权势有了更为直观的看法。
并且莫名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受。
而这本该无人的大小两座环桥上,居然挂满了花灯。
这是谁的杰作已然毋庸置疑,满怀喜悦的何如等了没多久,便听见马蹄声阵阵。
他仰头望去,只见暖黄的灯光下,身着青色骑装的女子打马而来,立于桥的另侧。
何如牵着他的青骢向诸晴走去,待行到桥中时,诸晴忽然下马,牵着红黛向他走来。
灯倒映在桥下的河流上,浮光跃金,一如桥上人荡漾的心境。
尽管城内火树银花、人声鼎沸,位于闵都城中央的林宫里却显得十分寂寥。
建兴帝元宵节并未和后宫美人、儿孙后嗣一同度过,而是躺在璇庆宫静室内的坐台上,翻看着手上的书籍。
良久,建兴帝将手中的经书置于一旁,望向一直在打坐静修的玄昭,忽然开口道:
“真人,你这里点的是什么香?”
玄昭心下一紧,面上却闭着眼睛风轻云淡道:“不过是寻常安神香,只是奉于太上台前,生得一两分清明气罢了。”
建兴帝双目微合,道:“朕自从来你这里后,夜间再无惊悸之事,只是一夜好梦,却难见皇后一面。”
他分明早就难梦见皇后了,此时却将这件事怪到玄昭点的这笼香上。
只是玄昭知道,他进宫前就被交代的事情,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他缓缓睁眼,却敛眉做沉思状。
良久以后,玄昭放叹了口气,道:“贫道本不欲说出此等有泄天机之话,只是陛下深情,令贫道这红尘之外的人也十分动容。”
他起身向建兴帝行礼,又道:“实则神女引臣前来时,也曾向臣浅言对陛下的思念之情。”
建兴帝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这样的话他听着开心,情愿相信他是真的。
“哦?”建兴帝面露兴味,道:“她既然也想朕,为何不来见朕,偏偏要你做这个传话筒。”
“请陛下先恕臣直言之罪。”玄昭道。
建兴帝眉眼低垂,看着身下的山水灵芝图,随口道:“准。”
玄昭便道:“神女已入仙班,与尘世有壁障,但又心怀凡俗,故令贫道这等沟通两界之人代传。”
建兴帝嘴角还勾着,只是面色无端显出几分沉抑,他笑道:“你这是要诓朕修道?”
“非也。”玄昭摇了摇头,道:“修行一事,需从一而终,天下尚需陛下执缰,贫道安敢谄谀。”
建兴帝抬起眼皮,困倦疲乏的双目盯着玄昭,突然道:“真人是有大神通的,应该有法子叫朕不必修道,也能见到皇后吧?”
他的笑容中显出几分恶意来。
玄昭迟疑着觑向帝王的脸色,在触及他的视线后猛然低头,道:“贫道修行不精,并无此等法子,还望陛下海涵。”
建兴帝看出他有所隐瞒,面色彻底沉了下来,道:“玄昭真人有事隐瞒啊。”
玄昭听出他话中的杀意,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闭了闭眼,道:“贫道不敢隐瞒,只是确实没有无伤痛痒的法子。”
“这么说,你手上有这样的法子,只是要付出代价喽?”建兴帝坐直了盯着玄昭。
玄昭犹豫片刻,道:“是。确有一方,依此炼得丹药,服下可畅通天地,只是……”
他迟疑着开口:“只是陛下天命所归,若是常常借此沟通神灵,恐怕会引得仙人注目……”
建兴帝疑心这方弹药有毒,对他道:“相信真人不吝赐教丹方吧?”
玄昭直言道:“此方乃集天地灵气而化,寻常人看不透其中的奥妙。”
建兴帝沉思一阵,笑道:“真人还是先将丹方予朕,朕且遣人去看看。”
玄昭叹了口气,终于走到案边,提笔写下一张丹方交给建兴帝。
建兴帝接过后,以其对医药上的了解,粗略扫了一眼,只觉得上边大多是寻常药物,有几味珍惜补品,若不是国库有存,可谓是千金难求。
他从这丹方里看不出什么门道来,甚至疑心玄昭随意写了一堆无毒的药物敷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