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都看不进去的何如心说:我什么书都不想买。
但嘴上回:“阿晴给我挑就好了。”
诸晴知道他没个定性,这会儿八成在打退堂鼓,也不恼,只做小女儿情态,道:
“说起来,这么多年我还从没听过,有人向我吟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呢。”
这句诗太过出名,何如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诸晴只这一下,便将何如拿捏住了。他又打起了精神,大有要将整本诗经里,叙述爱情的诗全背下来的架势。
诸晴背过身去又是一声不易察觉的轻笑。
她倒是没想让何如读书立业,只是她觉得多看些书对人没什么坏处。
再加上这事儿是何如挑起来的,既然自己迈进“坑”里,她就不许人偷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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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有一根稻草,一动不动的横在那里。
兰茵仰面躺在草垛上,盯着这根稻草,伸手一拨,稻草轻微的晃动了下,又静静的定住。
开门的声音响起,她支起来,抬头看过去。
诸晴背光而立,看不清神色。
兰茵起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不知是上哪儿学的。
她道:“娘子若要惩治我们,也不会只将我们关在柴房。”
“我与桂奴当真与上面的人没联系,也知道错了,求娘子放我们一次吧。”
诸晴不语,只走近她,俯身捻去她头顶的稻草。
这样的动作颇为温情,让兰茵拿不准她的意思。
这时候诸晴开口了,她问:
“你姓什么?”
兰茵微微一僵,又笑道:“奴奴不知,他们都唤我兰茵,奴奴也不知道爹娘姓甚名谁。”
诸晴颔首,道:“你父母许是从北塞避祸而来,但北塞并不是好去处,醉鬼是摔死的,那已经盖棺定论了,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必担心。”
“雁城祸乱已除,它是个好地方,你在这里安居便是。”
她取出荷包,放在兰茵手心,道:“这里有些零钱,你不想回邬柳村,就留在雁城也行,先去存福堂,那里即使看你们年纪大了不收,也可以在存福堂登记户籍。”
“然后你可以带着桂奴找个地方做工,学些手艺,总不能一辈子乞讨过活吧?”
“为奴为婢不是什么好出路,签了身契,你就是主人的一个物件,若不是真的活不下去,别走这条路。”
“做学徒若遭人打骂,危及生命还可以报官;可若是当了奴婢,悄无声息的死了都没人知道。”
“雁城不是苦寒之地,新任知府程赋是个好官,治下严明。”
诸晴似乎想到什么,笑道:“或者你大些了去衙门考个文职小吏?你这么聪明,又读过书识过字,在这里总能找到出路。”
她又摸了摸兰茵的脑袋,笑着说:“我想既为人身,都想活出个人样吧?”
兰茵沉默的攥紧手中的荷包,勉强笑道:“多谢娘子提点。所以我和桂奴可以走了吗?”
诸晴观她情态,便知道她没听进去。
只是人各有志,她自觉已是多言,便道:“你走吧,聪明用到正路上去,别天天耍小聪明。”
兰茵应了一声,拽着沉默寡言的桂奴逃一般的跑了出去。
门口守着的芳絮将这二人引出官邸,回到诸晴身边复命。
诸晴将一盆小兰花移到房门口晒太阳,起身看见芳絮。
她道:“回娘子,已将他们送出去了。”
诸晴颔首,又听芳絮道:
“娘子就这样将他们放走吗?”
“你以为我是优柔寡断,不识大局了?”诸晴反问。
她又道:“兰茵父母与那醉鬼是结伴逃来的,可程旦只抓了兰茵的父母,且再没去寻过桂奴、兰茵的下落,说明这两个孩子与拓络部的关系不是重点,兰茵的父母才是最大的问题,只是不知道程旦究竟想从那对夫妻那里知道什么。”
诸晴想到昨天兰茵那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又道:
“还是年纪小,沉不住气,若是我,便咬定这些事情与不知所踪的父母有关,自己一无所知。否则让人发现身边人与外族王室有关,虽无关大局,但也是节外生枝。”
芳絮笑道:“娘子早慧,当年、便是如此。”
诸晴似乎也想起了往事,看着芳絮颇为怀念道:“你我患难与共,我能解决那些事情,芳絮你功不可没。”
“娘子抬举。”芳絮敛眉。
可她心道:若不是你开始心软了,何苦跟那丫头说那些多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