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宝一通狠话放完转身就走,赵老太倒是还有些不甘心,还想跟孙秀才说几句好话,但一对上他眼底的冷意,赵老太忽地打了个寒颤,随即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却是不敢再张嘴了。
“既然您的孙儿已经走了,我这里也不方便留客,您请离开吧。”此时的孙秀才早没了一开始面上的客套,说起话来也更不客气了。
赵老太心里暗骂这年轻人不识货,却摄于孙秀才浑身的气势,只好抱着东西走出了院子,忙去追赶她的乖孙儿。
等人都走了,孙秀才这才关了院门回屋继续盯着赵三宝答卷。
但他一进门就看见了那张工工整整写满了字的纸,而背对着他收拾书案的赵三宝纠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您放心,我定考上状元,绝不会让您的院子被毁坏一丝一毫。”
“哼,连个童生都没考到呢,就敢肖想状元了?你还有的学呢!”孙秀才嘴上不说好话,但默了默又接着道:“题答的还不错。”
孙秀才的背后,听见他那句别扭的夸奖,赵三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实在不怎么会与孙秀才相处,好在幼娘果然没说错,他不需要刻意讨好,只需要真诚与孙秀才相处就好。
其实,给予旁人信任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他从前信错了人罢了。
赵三宝在心里自嘲般地笑了声,随后便在孙秀才的允许下起身回家去了。
在通向大青山的土路尽头,灰扑扑的草屋门前,两个小姑娘就坐在那里拖着腮看向远方,似是在等着什么人归来。
其中一个更小一些,圆乎乎像极了团子的孩子最先发现了赵三宝,白嫩嫩的小脸上忽然绽放出笑意,朝他使劲儿挥手:“大哥哥!”
赵三宝的脸上不自觉扬起笑容,脚下的步子也轻快起来,朝着草屋快步奔去。
“怎么坐在门前,不是说了你们以后不用等我吗?”赵三宝牵着两个妹妹进屋去。
五娘没说话,只有小幼娘叽里呱啦地说着:“想第一个看到哥哥回来,哥哥天没亮就出去了,想哥哥!”
院门重新合上,把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关了进去。
已经养好了腿伤的小白拖着吃饱了的肚子亦步亦趋跟在小幼娘身后,要不是她个头太小,估计小白还想往她身上扑一扑。
江秋娘躺在新买回来的藤椅上安静晒着太阳,深秋的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只是日头马上就要落到山下去了。
赵四宝磕着自己刚炒好的瓜子,看着妹妹们逗弄小白虎,时不时露出个笑来。
赵老二正把几粒人参种子小心翼翼地种在花盆里,这是之前赵四宝挖出来的那颗人参留下的,他先前没敢种,但现在体内总算积攒了几丝灵气,倒是可以试着种一种了。
赵家这边岁月静好,老房子里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赵大宝拜师不成带着满腹怒气回了家,还对着赵老栓把亲奶奶狠狠责怪了一通。
关系到大孙子的前程,向来害怕老妻的赵老栓也难得硬气起来,等赵老太回来后把人教训了几句。
赵老太既委屈又无奈,孙秀才那边的路子已经走不通了,偏偏好不容易凑够的银子也被赵老大给霍霍光了。
赵老大对此还有理呢,说是想多挣点儿钱回来,让儿子往后穿好衣裳、买好纸笔。
但银子没了,他们不得不重新开始想办法。
赵大宝铁了心要去县城读私塾,要是赵家人不答应,他就在地上打滚不肯起来。
刘翠云也一直哭,嘴里不断念叨:“爹娘不是答应好了,要送大宝去县城的私塾吗,难不成你们不要大官孙子了?”
“大官”两个字像是给老两口上了道枷锁,叫他们实在说不出句话的话来。
最后还是赵老栓受不住儿子和孙子的缠磨,决定把家里的一亩上等田给卖了。
听到要卖田,赵老太心里跟剜了肉一样疼。她倒是想反对,但赵老栓却难得坚持了一回,硬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把田一卖转头就带着赵大宝拜了县城里邵云私塾的孟举人为师。
说是师父可也就只占个名头罢了,孟举人年岁有些大了,私塾里的弟子也不少,根据读书的进度开设了四个班,有三名秀才负责教导。
他平日里最多也就提点一下天字班最优秀的几名学生,又或者稍稍关注一下李家那个小少爷罢了。
但赵家人丝毫不知道这些内情,只以为赵大宝进了邵云私塾就是稳稳能当官儿了。
回了村里他们就把这事儿大吹特吹,言语之间的意思就是:“我家大宝很快就要做官了,我们家马上也要飞黄腾达了,那两个分出去的儿子到时候连巴结都赶不上!”
这话可把陈玉娥气坏了,她一边狠狠管教起了赵六宝,一边又暗暗祈求赵大宝学不出好的来。
要是大房真的一飞冲天了,她非怄死不可!
听到这些消息,已经被养回了一些肉的二娘忽地跟老三夫妻说道:“爹,娘。幼娘先前从孙秀才那里学了些字,据说还在教二伯和二伯娘呢,我能不能也去学?”
陈玉娥嘴巴一顿,有些为难道:“幼娘不过是个小孩儿,她能教出些什么?你一个姑娘家知道怎么做饭洗衣裳就行了,认什么字儿啊?”
“姑娘家才更该认字呢,这样往后我走出去也有底气,也不会被人骗了。”二娘坚持道。
眼看这母女俩似要吵起来了,赵老三直接拍板道:“二娘愿意去就让她去好了,她年纪不小了,在家里待不了几年,让她日子松快些也好。哪怕幼娘不会教,可三宝却是在跟孙秀才读书呢,据说读的很好。要是幼娘教的不对,三宝也会提醒的。”
说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