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将军,董大夫求见。”侍卫大声通报。
“有请。”赵鞅迅速起身,马上迎接。
“董叔行色匆匆,看来是有要事?”赵鞅请董安于坐下。
“即将赴新任,特来与你辞行。”董安于声音急促。
“师傅要去哪?”赵鞅大惊,一下窜到董安于身旁。
“鲜虞联盟已被打破,我国要在石邑设郡,我将出任郡守。”董安于笑容满面,“想不到改文行武不到四年,竟有机会派驻边地,真是老天垂青。”
“啊?可是——”赵鞅知道,这是董安于一心想要的,应该替他高兴才对,可是他真的十分不舍。
“怎么?不应该恭贺我升迁吗?”董安于调侃道。
“照理是应该恭贺,可是我实在高兴不起来。”赵鞅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的说道。
“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舍不得父母似的。”董安于打趣道。
“师傅既是长辈,又是我的知音,一想到您驻守边地,我的心里就是难受。何况——”赵鞅欲言又止。
“何况什么?”
“而今是多事之秋,宋国内乱刚平,对鲜虞又多年征战,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出什么幺蛾子。如果师傅在我身边,起码还有个人商议,否则——”赵鞅想了想,“总觉得不踏实。”
“说到找人商议,为师给你推荐几个人——”董安于不紧不慢的说道:“蔡墨算一个,尹铎、周舍都是不错的人选。”
蔡墨和赵鞅很熟,至于尹铎和周舍,都是赵成去世后董安于招募到赵家封邑打理家事的家臣。
“蔡大夫见识渊博,自然要多多请教。至于尹铎和周舍嘛——”赵鞅不置可否。这两人表现平平,并没有引起赵鞅太大注意。
“你可是要说,这二人并无过人之处?”董安于问。
赵鞅点头。
“我来告诉你原因。”董安于轻声笑了笑。“这二人性格沉稳,品行端正,行事规矩,所以平日你是看不出他们的不寻常的。但是,他们各有所长,关键时刻,定能委以重任。”
“何以见得?”
“尹铎,行事方正却不失灵活,考虑事情周密,眼界高远,擅长断事决策。”董安于细细说来,“周舍,正直耿介,敢想人之不敢想,行人之不敢行,说人之不敢说。”
“为何他二人来到府上七年,却不见任何进言?”赵鞅又问。
“本分尚未履行就仓促进言,岂非轻浮?”董安于反问。
“如此说来,这二人七年来之所以默默无闻,是师傅授意的?”
“一半一半吧。”董安于说道:“一方面是他们不想太过招摇,一方面也是我让他们多看少说。”
“为何要做如此安排?”赵鞅不解。
“为了考验你们双方的耐性。”董安于笑着道:“看是不是等到我受到重用,你们又都才华见识足够与对方匹配。”
“所以等了七年?”赵鞅瞪大眼睛。“如果师傅一直没有机会驻守边地,他俩就一直如此?”
“你竟如此看轻为师?”董安于侧目。
“师傅误会了,”赵鞅赶紧解释:“我只是好奇,师傅到底是何用意?”
“必有忍,其乃有济。”董安于意味深长道:“我是在考验你们三人,也是在考验我自己。”
“考验你自己?”赵鞅更不解了。
“这七年来,出征北狄两次,讨伐陆浑之戎一次,平定宋国内乱一次,算起来积累了不少经验。”董安于总结道:“我倒要看看,到何种程度我才有机会独当一面。结果,终于被我盼到。”
“一定要师傅出任某地郡守才能证明自己?如果没有这个任命就证明师傅没有通过考验?”赵鞅又问。
“正是。”董安于正色道:“这是检验我能力的重要标准。”
“恰好是七年”赵鞅喃喃说道。
“千万不要小看七年,七是个神奇的数字。”
“怎么个奇法?”赵鞅问。
“比如人有七情六欲,七月七日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天子七庙等等。”董安于一一列举。
“七年对人生又有何神奇意味?”
“七年对人生来说是个不短的时长,做同一件事情,如果持续第七年,已经来到疲倦期,这个时期很容易放弃。”董安于侃侃而谈,“如果熬过去,前途一片光明,熬不过去,很可能前功尽弃。”
“如果师傅并未得到郡守任命,会不会就放弃从军,掉头从文?”
“不会。”董安于说得斩钉截铁。“但是如果没有更好的机会,一直呆在中军任司马军尉,会有小小的失望困倦。毕竟,所属职能已经驾轻就熟,早已没有了新鲜感。”
“尹铎、周舍想必也是如此?”
“人同此心,想来也是差不离。”董安于说道:“所以,如果他们仍在坚守,足见他们的忍耐坚毅,值得给予机会一试其见识能耐。”
“我入卿已有七年,过去做什么事情,师傅都不让我出头,现在是不是可以大显身手了?”赵鞅说得眉飞色舞。
“对。”董安于坚定回道:“过去七年,我反复交待,要你小心从事,保守谨慎,就是因为你太年轻,心气未定,还不足以肩负重任。只要按部就班,履行职责即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却不同。”
“有何不同?”赵鞅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还请师傅明示。”
“从今往后,你可大胆做你想做的事。”董安于劝勉道:“只要多和尹铎、周舍商量即可。”
“太好了!”赵鞅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