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在吃什么?”
皎洁的明月照映在丛林深处的一汪广阔的湖泊之中。
湖面像一面圣洁的银盘,盛放着无边夜色。
鱼小渔看着纹丝不动的渔线,捧着一碗钓友给的鱼羹厚粥吃得热火朝天,脚边的小火堆在风中摇摇晃晃。
一听两岁的儿子这么问,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屎。”
小儿嗅着香气,口水滴湿了衣襟,依偎到父亲手臂边。
看着他碗里色香味俱全的东西,天真而渴望地说道:“爹,我也想吃屎。”
鱼小渔吸溜了一口鱼羹,不耐烦地抬手将他推开,说道:
“你吃好东西的日子在后头呢,我比你大了这么多岁,死得比你早,好东西得先给我吃,知不知道?”
小儿掩不住满眼的渴望,流着口水说道:“哦......爹,咱家的老鼠生病了。”
鱼小渔:“啊?老鼠生病了?”
“嗯。”
小儿眼巴巴地瞅着那碗鱼羹,亮晶晶的眼睛比颈间银制长命锁泛着的光还要亮。
“娘说要给买老鼠药。”
鱼小渔知道儿子年纪小,将老鼠药当成了给老鼠治病的药,忍不住笑道:“好好好,等我今夜钓上鱼,回去看看家里老鼠吃了药病好了没。”
小儿说道:“娘说先买来是给你尝尝,你吃了病治好了,再给老鼠吃。”
鱼小渔心口一凉。
他不就是喜欢钓个鱼嘛,家里娘子私下里竟然说那么狠的话,还是当着儿子面说,这再把他儿子教坏了该怎么办?
若不是娘子嫌他钓鱼一气之下回了娘家,把孩子扔给他,他也不至于把儿子带到这深山老林里来守窝。
这都一天了,一条鱼都没上钩,他不甘心回去,也严重怀疑是因为要看儿子笼起的火堆,才让鱼在晚上不敢上钩。
等他吃完了鱼羹,便从一旁的小鱼篓里取出一小壶羊奶架在火堆上烧热后倒到碗里,又泡了一个今日来时特意去买的松软甜饼进去。
拿个小木勺,一臂将小儿挟到怀里喂羊奶泡饼,一边吹着勺子里的食物,眼睛还得抽空盯着银镜一般平静的湖面。
彼时四野俱寂,虫鸣嘶嘶。
小儿乖乖地吃着微甜的汤食,也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湖面。
忽然瞥见镀着薄银的水面深处,似乎有一缕金色的光一闪而过。
鱼小渔也看见了,瞬间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着湖水。
看那鳞光,或许是一条极其罕见的大金鲤鱼。
他扔了不少鱼料下去,吊钩上挂着好几条蚯蚓,到这时候忽然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放少了?
要是能钓上这条金鲤,他自然得带着它在镇上炫耀上十好几天的。
想到众人惊叹的目光与神情,鱼小渔顿时热血涌上天灵盖,差点就将天灵盖给掀翻了。
嗯,还得拿去爷爷的坟前给爷爷
看看。
自他四岁的时候一竿钓起一条大青鱼后,老爷子每次钓鱼都要带上他,十分骄傲地将他这桩光荣事迹讲了数十年。
他今夜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泰安镇最天赋异禀的钓者是谁!谁才是垂钓圣体!
金光又一闪而过。
鱼小渔表情庄重地将儿子放在一边,双手隔空拢在脚下的鱼竿边,双眼瞪着渔线。
三道金光闪过。
鱼小渔看得激动到心脏都快要炸了。
这鳞片的光泽,在月夜的水下都如此迷人,真不知道这大金鲤会有多漂亮。
鱼竿突然猛烈地颤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鱼小渔眼疾手快,猛地捞起鱼竿一缓一拉,极力将水里的大金鲤往岸边扯。
忽地一道金光跃出水面,藤蔓一般粗壮的金色雾气哗啦啦抖擞了一下身上的湖水。
更多的金雾探出水面,密密麻麻地在水面下翻动,又在月下疯狂生长。
鱼小渔见此登时心口一紧,双腿发软。
他钓到过各种各样的东西,鞋子、木勺、衣裳、尸体。
这还是第一次遇上几乎涨满了半个湖的蛇群!
看着阵仗怕不是蛇妖过境?
皎洁的月色下,围着湖夜钓的其他人皆发出一声惊呼,有人大喊了一声,“快跑!有蛇群!”
回声飘来荡去,鱼小渔瞬间回神,立即撇了钓竿,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山外跑。
可人就是有这天性,遇到危险,边跑还要边回头看一眼身后的情况如何。
鱼小渔飞快地抡着双腿跨过高高的草丛,飞快地回首看了一眼。
见月光之下,那些金蛇从湖底拱出两个人来悬吊在水面上,不知是死是活。
鱼小渔心里一沉,暗中想道:“一群妖孽,竟然胆子大到跑到人族来吃人,要是不找人除妖,山下镇子的人恐怕都要被吃光了。”
裴暄之看着四下奔逃的钓者,却因吸食千岁子,一时收不回神魂金雾。
便抱着颜浣月踏上湖案,拖着张牙舞爪的金雾隐入与众人逃跑方向相反的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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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浣月没想到自己魂飞魄散后还能再生出五感来。
灵气在体内运转,风拂过林间的声音伴着草虫的嘶鸣、禽鸟微微扇动翅膀的声音从遥远之地传来,朦朦胧胧,越来越清晰。
一声乌鸦的嘶哑的啼鸣穿过细微的水波,荡入窗牖的缝隙钻进她耳中,她忽地睁开眼。
轮回之鸟,悲死泣生。
她怔怔地看着穿过窗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