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诀的手握紧。
畸长尖锐的指节前端陷入到男人的心脏里。
宗凛发出一声闷哼。
他本是半跪着要为沈诀眼睛吹去沙子的姿势,面对沈诀猝不及防的攻击,第一反应并不是躲避,而是右手迅疾抬起,掐住了这妖魔的后颈。
“你是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宗凛沉声问。
梦魇开启半个月,他一直在观察着沈诀,却并没有发现对方出现过什么大的变化。
这大概是因为少年总是很安静——总是一个人安静待在病房里,有人来探望的时候还像个活物,没有人探望就静坐着发呆,比起人,倒更像是雕塑家手中线条优美的雕像,或者橱窗里摆放着的漂亮玩偶。
沈诀:“你猜?”
大概是因为脖颈被捏着,沈诀说话有些困难,几乎是从喉咙里溢出来嘲讽的气音。
他的头被迫仰起,黑漆漆的眼眸望着碧蓝天空,看着远处的高楼、飞鸟。这个感官中近乎真实的世界。
在这个梦魇的世界之中,他被宗凛强制“设定”为了一个普通人。记忆的复苏让他恢复了些许能力,但并不多。
毕竟对方才是这个梦魇世界的主导者。
他知道宗凛一直在借医生的身份监视着他,只不过出于这个梦魇制造得还算合他心意,他乐意与对方玩这个游戏。
现在,游戏结束了。
宗凛不再说话。
少年脆弱的脖颈就被握在掌心。而他的心脏也被对方紧握着。
他们的姿势如此亲密,已经远超医生与病人之间的距离。
心脏被捏碎的声音和颈骨被折断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少年的身体软软歪倒在高大男人的怀中。
男人心脏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草坪。
整个世界开始剧烈摇晃、崩解。
沈诀的意识从少年的躯壳中强制脱出的时候,忽然回头看了医院一眼。
这个时间,他想,老人和沈芃应该还在武馆。小雅和沈阿姨平常来探望的时间大多是周末,而今天是周三。
他们不会看见他的离开。
所以,也无需告别。
眼前的场景彻底崩塌,变成一片漆黑空间。
沈诀的灵魂正被密密麻麻的苍白锁链捆缚在空间的最中心,一个白骨制成的巨大十字架上。
每一根锁链上都燃烧着炙热的火焰,纠缠着灼烧进他的灵魂里,想要将他的意识彻底碾碎、磨灭。
宗凛此时就站在他面前,身形比最开始时候已透明了一些。
男人身上生命的火光正在消逝,更准确一点说,正在以同归于尽的方式,要将他也一起燃烧成灰。
沈诀被锁链捆缚,分明是一个囚徒,眼神却依然显得高高在上,满是漠然。他看着宗凛,仿佛在问——“你还能坚持得了多久?”
宗凛与他对视。梦中安静乖巧的,叫做“宝儿”的少年,与眼前乖
张邪戾的妖魔,仿佛分割成了完全不同的两面,又在眼前重合为一体。
宗凛走上前,捏住了这妖魔的下巴,额头与对方相碰出脆响。
精神触须狂暴且不计代价地入侵到对方意识领域之中。他绯红如血的瞳孔里同样有着不死不休的狠绝与疯狂。
“到你死为止。”他说。
……
白鸽飞过王国的天空,阳光覆盖着整片大地。
教廷审判所外聚集满了喧嚣的人群。
审判庭中央,一个黑色长发青年站在那里,双手被束缚在身后。
他的旁边站着十几个浑身戒备的神殿骑士。
人群窃窃私语。
“听说这一次审判庭抓回来的是一位藏身在我们国度的魔王候选人。”
“魔王候选人?”有民众发出震惊的“嘶”声,“它是什么魔物?亡灵?鬼魂?还是巫妖?为什么可以藏匿魔气不被神殿的祭司发现?”
“听说只是一个魅魔和人类的混血种,依靠着施展魅惑人心的法术,蒙蔽了当地祭司和骑士们的眼睛。”
这时候,一个穿着神殿审判官黑色制服的男人来到了审判所外。男人身后还跟随着随庭记录员和几位审判庭骑士。
喧嚣的人群霎时一静,随即纷纷为男人让出一条通道来。
男人大步通过人群,走进审判庭中,只留给民众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等到男人的背影离远,人群的声音这才重新响起。
“是审判长大人哎。”
“审判长大人来了。”
“这次的罪人居然惊动了审判长大人?”
“毕竟是一位魔王候选人,虽然隐姓埋名,名声不像其他几位那么穷凶极恶,暗地里干过的坏事也肯定不少。”一位民众道。
旁边的民众插嘴道:“恐怕不是它故意想隐姓埋名,只是因为实力太弱,为了逃避其他候选人的追杀才不得不躲在人类城邦里的吧。毕竟只是低阶魅魔和人类的混血种,在魔物里面肯定不怎么受待见,想要统领魔族军团就更不可能了……跟其他那几位血统纯正的候选人相比差远了,能活到现在,。”
另一个民众道:“不过魅魔的话,虽然实力弱,伪装人类和施展幻术的本领应该不低吧,是谁把它抓出来的?”
“听说是审判长东巡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隐藏在教堂里的魔物。它用幻术蒙骗了老祭司的双眼,不但让老祭司将他收作了养子,以一身污秽血统待在了教堂里,甚至还接任了老祭司的神职,成为小镇上的新一任祭司,也不知道这些年来,祸害了小镇上多少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