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车啊,你的车呢?不是坐你的车去吗?”
真真知道林淮左是故意这么问她的,她才不理会他的任何调侃,随他说呗,反正只要自己的目的达到就行了。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去看坛城沙画和让他们帮忙把项目宣传资料免费做好。其他的,都是细枝末节,她才不在乎。
在去妙笔山恒峰寺的路上,真真化身导游,悉心介绍起来。怎么说都要有点专业精神吧,服务要到位!
“坛城沙画是藏传佛教的一种宗教艺术。坛城是印度佛教中密宗本尊及其眷属聚集的道场,通俗的说就是佛的家。传说从两千五百多年前,佛陀亲自教导弟子制作沙坛城开始,历代相承毫无间断,在十一世纪,由印度北传到西藏。”
“一个沙坛城的制作需要很多个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僧人们共同合作完成。沙画的每一个步骤,全部要按照藏传佛教密宗的讲经制度来完成,不可以加入任何人为主观的意向。完成可能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完成后就被毁掉。
”“我刚才说今天会完成,其实也可以说今天会被毁掉。”
老王问:“你信佛?”
真真不置可否。
林淮左问:“那你今天是去看完成还是去看毁掉?”
真真说:“都一样。”
车子开到妙笔山山脚下,真真让司机停一下。
从云裳花栖过来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真真想下来透透气。她在在一棵树下站了一会儿,目光飘落在远处。她想起陈致远跟她约定好了下次一起来看坛城沙画,然后,然后真真一个人来看过很多次。
刚才林淮左问真真是要看完成还是毁掉,真真自己嘴上说都一样,但事实上,无论看过多少次,那么精美的沙画一瞬间在眼前被毁掉的时候,是怎么也做不大心如止水的,虽然真真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做到。
快三年了,真真像是被卡住了。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希腊神话中那个不断把石头推上山顶然后石头又不断从山顶滚落然后再推再落的西西弗斯,她也一样,每天白天告诉自己一切都会过去也感觉好像一切都会过去,然后每天晚上前功尽弃,周而复始。她觉得快要窒息。
要做正确的事情,永远都要做正确的事情。每当真真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她总会反复跟自己这样强调和要求。
离开陈致远是正确的事情,过好自己的生活也是正确的事情。
真真回车子跟前,她问林淮左跟老王:“你们要爬上去还是坐车上去呢?”
老王立刻拍拍胸脯说到:“当然爬上去,我可是老当益壮!”
真真开怀一笑:“哦,那我要坐车上去,我可爬不动!”
林淮左说:“我也要坐车,我也爬不动。”然后他就换来了老王一个白眼。
真真觉得这俩人很有意思,这种相处让她觉得很舒服,她想说话就说话,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她不必关心他俩的心情,不必揣测他俩的语气和脸色,但有他俩陪着,她又觉得很安全。老王话多,爱开玩笑,但很有分寸,林淮左不怎么说话,偶尔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也觉得无伤大雅可能是代沟。她觉得他们都不是坏人,她和他们相处得来。
车子停在恒峰寺门口,真真没有进恒峰寺正门,而是带着林淮左和老王他们从恒峰寺右边的小道徒步走到金刚亥母灵洞,一路上有大树、凉亭、鸟声,还有一闪而过的小松鼠。恒峰寺内的树掉光了叶子只剩下枝丫,配上寺庙的红墙也别有一番味道。
金刚亥母灵洞旁边有一间不起眼的偏房,在进去之前,真真嘱咐老王跟林淮左进去之后不要说话不要拍照。
门帘掀开的刹那间,好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十几个僧人伏在巨大的沙画盘边上认真作画,没有一丁点声音,他们进来也没有任何一个僧人抬头看他们。
坛城已快完成,精美绝伦,光华夺目,万般绚烂。除了真真他们,还有一些礼佛者聚在周围,一起共同参与这作画的仪式。
真真一直站在边上聚精会神的盯着整个坛城,身边的人和事仿佛都消失不见,仿佛眼前只有这幅画以及作画之人。
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没有任何预兆,本来是正在作画的僧人,突然用手抹去眼前的坛城,完成的沙画被一点一点消除,五彩的沙子又变成普通的沙子,作过画的地方又变成了普通的圆盘,线条被擦除,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僧人们画坛城用了十几天的时间,将坛城毁掉只用了几分钟,这个过程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展现在真真眼前,无论她看过多少次,这个毁掉的瞬间都会让她内心无比震动。
好多事情从真真的脑海里划过,然后就如同这绚烂的沙画一般顷刻消失不见。
“坛城原本就是一盘沙子,现在眼前还是这盘沙子,它虽然穿过了我的心,变成了我的体验,但我不需要保留它,我可以做到。”真真对自己说。
“你刚才想到了什么?”
“想要知道,你得拿你的秘密来跟我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