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以前,宇宙标准时间凌晨五点,首都星牢——
谢妄川面无表情地坐在墙角,曲着长腿,吊儿郎当地搁那掰着手指玩。
他凉薄的目光穿过细密的晶体网看向外面那些正在商讨“要事”的狱卒,面上带着囚犯绝不该有的镇定从容。
精神网悄无声息地迅速覆盖出去,霎时间,一阵商讨声便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畔。
“确定叛贼和实验体都彻底区分开了吗?你要知道有些实验体看上去还是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
“我确定,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可是拿着红外射线基因探测仪一个一个排查的,那些有基因异变的家伙全都被送去研究所了!”
“行,你去把检测终端接进来,接下来只要在这里面挑一些长得好看的没有威胁性的家伙送给那些小姐公子就可以了。”
“啊,对了,上头的意思是要挑一个最温和无害的给那位大人送去。”
“那位?”
“把他们送进来的那位大魔王啊——”
听至此,谢妄川暗沉的眼眸又重新亮起,不由得唇角上扬。
他露齿笑起来的时候,那双充满野性的眼眸倒显露出几分无害的纯良与热忱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只被驯服的野犬。
他是故意被闻溯抓起来的。
原来疯狂地迷恋上某一个人的时候,连在生死攸关的交手中也能寻找到隐秘的快感。
就冲他能用精神力硬控闻溯一分钟这件事来说,只要他愿意,他其实可以随时跑掉,甚至可以趁着闻溯状态不对狠狠反击。
可他偏不,他就是喜欢看闻溯得胜而归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那可爱的、骄傲冷淡的猫——
靠在闪烁着温和白光的晶体网上回味起身体相碰时的触感时,他按着砰砰跳动的心脏,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单单是他觉得自己疯了,他对面的年轻人也觉得他疯了。
“西尔森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真的要等这些人来检测我们的身体数据吗?万一被选中打包成宠物礼盒……”
被沉重锁链束缚在谢妄川对面的狐系alpha面色慌乱,在听到牢房外基因锁匹配成功时发出的“滴滴”声时,他更加手足无措了。
西尔森。
谢妄川听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由笑出了声。
那笑声带着一些自嘲,带着一些无奈,还带着一些厌恶。
这是他在暗网和黑市里使用的化名,并且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他原本的名字了,因为知道的人基本都被他弄死了。
大名鼎鼎且无赖凶狠的西尔森先生,帝国通缉名单上至今未被抹去名字的危险分子,以及此刻被脆弱的普通锁链束缚于首都星牢中的所谓“反贼”,全都是他。
他背后的势力和恒兰星的诸多据点都有军火交易,作为帮派里向来以阴险狡诈著称的二把手,他假意前往交易地点监督货物交接,实际上是迫不及待地自投罗网,投进闻溯亲手布下的牢笼。
而这,只是因为他想见见闻溯,想离闻溯更近一些——
谢妄川缓缓抬起头,星牢走道中电子晶屏上散发出的光芒穿过晶体网的缝隙,在他俊美张狂的面庞上投射下轻盈浮动的光斑。
那光影明明灭灭的,像被刀刃从中割开一般,无由来将他抛入半面光明半面黑暗的世界。
谢妄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过去,他那被时间洪流残忍埋葬的过去。
他在混乱黑暗的恒兰星上出生,那里的政府形同虚设,于是他和很多孤苦无依的孩子一样,成了没有基因注册号的黑户。
在他成为被帝国深深忌惮的西尔森先生之前,他也不过是一个天真的、会冲着哥哥摇尾巴的小狗狗。
那时候他会笑眯眯地告诉别人他叫谢妄川,那时候和他一起流浪的哥哥会用攒了一个星期的钱给他买五颜六色的玻璃糖,那时候恒兰星还没有被惨绿的辐射雨所笼罩。
灾厄还没有到来,哥哥也还没有和他失散。
他真心讨厌“西尔森”这个名字,因为它将他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清清楚楚地划分了开来。
所幸,他终于找到了他亲爱的哥哥。
……
谢妄川原本计划着越狱,此刻不过稍微了解了一些“宠物”的事情,便临时改变了主意。
他愿意做哥哥的“宠物”,因为这是目前为止能光明正大地和闻溯近距离接触的最适理由,哪怕对方是要将他捉拿归案的帝国上将。
在猎人的眼皮底下与他亲密共处,像贪婪的野兽一样觊觎人体的温暖,并且这一切可能都不为对方所知……
真刺激啊。
谢妄川不由得想:或许是他脑子坏了,亦或许是在黑色势力纵横的地方待久了,他总归是沾染上了一些不好的恶习与癖好。
要温和无害的——
他的脑海中不时地回荡着那狱卒的交谈。
随后在一众手下惊恐的目光中,他眉眼弯弯,露出了一个些许阴鸷的笑容,深棕的瞳孔宛若剔透的暗色琥珀,倒映出些许单纯无害的细碎光影。
像梦幻破碎的蝶影,浮浮沉沉,用温良脆弱的表象遮掩了他贯来的狠戾。
“小瑞斯,你们要装的强势凶狠蛮不讲理一点,这样好凸显出我的温和无害啊——”
谢妄川对面的狐系alpha不由得浑身颤抖了起来,其他被暂时关押在一起的几人也不由得一激灵,好像是在被什么凶狠的野兽深深地凝视着。
“西尔森先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