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星捏着钥匙,有些踌躇、又有些期待自己的新生活。
就像是一直在流浪的人,找到了自己该停下来的地方。
很顺理成章,又非常理所应当,他就应该停在于梵老师的身边,在她脚边,成为她的一只猫?
蛋黄嗷呜叫嚷,木子星一个激灵,收回发散到四处的思绪,双眼亮晶晶地环顾新家。
他以后就要住在这里啦!
房子不大,有些旧,但该有的家具都有,也很整洁干净。
于梵问他:“会不会不习惯这么小的地方?”
木子星直摇头:“不会!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他很喜欢这种小小的空间,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多奢华的装饰,只需要能装下他就可以了。
更别说从打开这扇门,隔壁就是于梵老师。
他怀着激动又怦然的小心脏,兴奋问她:“我要交多少钱?”
“房租吗?”于梵双手抱臂,姿态闲散地靠在门框上,“大概是三千......”
“三千一个月?好便宜啊!”木子星惊呼,“这么好的房子只要三千块吗?”
于梵微笑:“一年。”
木子星茫然:“什么?”
于梵睨着少年带笑面容,语调轻松:“三千可以租一年。”
“这么便宜吗?”木子星震惊地张大了嘴,像只在呼吸的海星,躺在海底沙滩上吐着泡泡。
于梵每次看到木子星生动又茫然的形象就心怀暖意,似乎世间纷争永远不会使他蒙上阴霾,他一边丧,一边散发微弱的光。
她想,他确实有点可爱。
于梵侧头,打趣道:“这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是太低了吗?”
木子星的头瞬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
“三千块已经很多了!我一分钱都赚不到!”
于梵:“你刚刚不是还说很便宜吗?”
“那那那......”木子星着急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能自己赚钱,就算是一块钱也很厉害了!”
他才是那个从来没靠过自己的废物,他怎么可能会去鄙夷那些能自食其力赚钱的人呢?
于梵没想到他有这么大反应,收敛逗弄语气:“我没在意。”
木子星反应过来这是一句玩笑话,他不想反应过度,但还是认真说道:“我觉得很厉害了,每个凭本事赚钱吃饭的人都很厉害。”
虽然他的眉眼总有些颓靡的晦涩,但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变成矛盾的丧丧着温柔的年轻人。
他说完又不太自信地低下头,连发丝都耷拉低垂,不太好意思地抿着唇角:“于梵老师的精神世界很充盈,已经很足够了......”
他才是那个不会赚钱,吃家里住家里的废物。
他别无所长,家里对他的指望就是别添乱,在公司挂个闲职就行。
木子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毫无章法长大,又碌碌无为,没有丝毫拿得出手的东西。
在家里被骂也只能承受,没办法,谁让他没赚钱,用着家里股份分的钱。
不过有的时候,木子星也在想,他之前也去当过便利店的收银员,但家里人嫌他丢人。
他试着提过,想去外面上班,又被断言没什么前途,不如待在家里。
还被警告不准去外面抹黑了公司形象。
他只好歇了心思,只管当一个废物二世祖。
他时常会想起这短暂又压抑的二十五年,他为什么一定要出生?
他既无法创造价值,也无法达到父母的要求......
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不该出生?
这些问题,于梵也曾思考过很多次,甚至和父母爆发过无数次争吵。
怀揣着梦想,又困顿于梦想时的人,总期望有一个容身之所,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但靠性缘不如亲缘,靠亲缘不如靠自己。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年轻时参透这些,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过学习的机会,有能力去跳出所谓的关系纽带。
于梵曾经也是,她本能地去寻求父母的帮助,想待在家中,期待一个避风塘。
但不是每位父母都是合格的父母。
他们既要你长相出众,行为得体,又要你能赚钱,给他们带来面子。
于梵待在这样的家中,很容易陷入对方“既要,又要”的陷阱中,她无意识被压榨被贬低。
她被推着往前走。
她在临界点时爆发:“为什么?”
“我就是胸无大志甘于平凡。我就是只能赚三千,赚不来三万、三十万、三百万。我就是一个最普通的人。”
画画固然不能赚大钱,可在那个时候,她也能赚小钱。
但父母仍然认为,她不出门就是孤僻,工作都是要在外面做,要坐在写字楼中,或者是出去吃苦。
必须要风吹雨打,必须历经磨难,这种待在家里的画画,根本就是不务正业,浪费时间的行为。
他们把老一套的吃苦观念强压在于梵身上,推着自己的孩子出去吃苦。
但所谓的吃苦,从来都是世人的一场骗局。
被歌颂的苦难从来都是毫无意义的骗局,是对穷人的压迫施舍。
父母自顾自地生出孩子,任由她长大成人,又开始新一轮思想的束缚。
父母无法接受自己的平庸,更无法接受孩子的普通。
所有的压力都覆盖在这个寄予厚望的孩子身上。
但是,孩子从来没说过她要出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