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吃完,就拉着他胳膊往外走:“那边好热闹,在干什么?”
曹暄鹤看了一眼:“好像在套圈儿,射箭,都是些小把戏。”
福嘉点头:“我要去看。”
两人一走,卖红绳的小娘子被一个眉目冷清的少年拦下。
曹暄鹤陪着福嘉先是在东角楼附近,套了只红眼睛的小兔子,又一起看了会儿火流星的表演。
没走开几步,前面欢呼声起热闹非凡,福嘉道:“去看看。”
挤过去一看,乃是郎君门炫技的箭靶。小贩拦着曹暄鹤,解释道:“这箭是博个彩头,又名‘正中君心’,郎君要不要试试?”
曹暄鹤这次抓住机会,不再问福嘉,只管自己接过弓箭:“凑个热闹,我来试试。”
他虽然是读书人,却略通骑射。而且他留意到,或许为了安全,小贩挑的是轻弓,这样的弓多是给懵懂练手,懂得一点技巧不难射中。
福嘉看着他张弓搭箭,恍惚中仿佛看见另一个少年,眼前蒙着黑布,从容不迫。
她低下头笑了笑,想起自己早上说的那些话,叹了一口气。
小贩铜锣一敲,将她拉回现实,眼前少年的脸消失,曹暄鹤给了小贩赏钱,笑道:“见笑了。”
小贩道:“恭喜郎君,正中靶心!”
福嘉抬起头,看见箭果真是在靶心,曹暄鹤还是有点本事的。
周围掌声雷动,小贩得了赏赐,也跟着说吉祥话:“郎君才貌双全,小娘子有福气,杂家瞅着,吉时将近了!”
曹暄鹤接过小贩送的彩头,递到福嘉面前。福嘉接来看了,是一只红色石头雕成的大翅膀鸟类。
小贩解释道:“鸿雁传书,取个谐音。愿郎君娘子百年好合。”
福嘉刚要解释什么,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几人面前。
他面色冷得要命,却没同任何人对视,语气似乎没有什么情绪:“老板,我也想试试。”
小贩见他一个人来,担心没得赏钱:“郎君,我们这儿是给成双成对的娘子郎君博个彩头,不是练箭靶子。”
兰烽也不多话,摸了一锭银子搁在他手上:“我不是一个人。”
那小贩立刻改口道:“既不是一个人,郎君可自便!”说罢便要去清理先前几个客人在箭靶上留下的羽箭。
兰烽道:“别动。”
这柄弓在他手里,像个幼童的玩具,轻飘飘没有分量。围观者们以为好歹要像前几位郎君,摆出个架势,在仔细对准。
可他仿佛只是随便搭上弓,没使一点力气,羽箭便离了弦。
接着只听一道木柄碎裂的声音,有人惊呼道:“这支箭把前面一只劈碎了!”
曹暄鹤色变,眯着眼往自己先前射箭的箭靶去看。
箭靶上留着两只箭簇,其中一支箭只剩下生铁的箭簇留在靶中,木柄碎裂成条状,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兰烽没有回头,他侧身站着,余光扫过福嘉,又很轻地收回来。
小贩出来打圆场,对曹暄鹤道:“唉,怪我做生意昏了头,还没清场就接了下一位客人,郎君莫怪。”
曹暄鹤已经维持不住笑意,他没有看兰烽,勉强道:“没事,墨尔,走吧。”
兰烽这时才转过身,淡漠道:“曹官人箭都被击碎了,当不得这个彩头。”
曹暄鹤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气得额头青筋至跳。
兰烽继续道:“那只鸿雁,应该我得。”
小贩和一众观众就是再傻,也看得出这后来的郎君,是专程找茬来的。他们看着站在昏暗夜色中,身形窈窕的小娘子,心道这莫不是在争风吃醋?
小贩怕惹事,这人身高力壮,满目怨怒,气势汹汹,一看就是要横刀夺爱的主。
他赶忙招呼几个伙计去收拾行头,冲四面八方拱手道:“大家都散了吧,人家的家务事!杂家也是今晚最后一桩生意,撤了!”
人都去看别处热闹了,福嘉才慢慢转身面对兰烽,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有无奈和失落,堵住兰烽想说的话。
他胸中酸涩翻腾,一路跟来,他看得出福嘉心情不错——若是没有他来搅浑水的话。
他后悔与福嘉成婚这么久,却从未抽空陪她出来逛一逛,看看京城的繁华热闹,在众人面前牵着手。
福嘉并没有失落太久,她很快收回目光,垂下眼,转向曹暄鹤:“暄鹤哥哥,技不如人,他喜欢这只鸿雁,就给他吧。”
曹暄鹤大度一笑:“都听你的。”
细白的手从袖笼中只露出半截指尖,捏着朱砂色的石头,递到他面前。
兰烽盯着这只手,想到有一次他从环州回来,夜里弄得狠了,福嘉咬着下唇,把他后背挠出血痕。他觉得刺激,就将一对脆弱的腕骨握住,指尖含在嘴里轻噬。
现在这双手,却当着另一个男人的面,在给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