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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外,乐氏紧紧抱着琴,眼中别无他物。
这是她成为太弟妃的那天,夫君送给她的,珍贵无比。
而今她什么都没了。
地位没了,丈夫没了,儿子没了,娘家为了避嫌,也不和她来往,除了满腔幽恨之外,唯有这副琴筝,能稍稍寄托些许思念,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回想已经逝去的过往。
人,就是活在回忆中的。
马车辚辚驶来。
乐氏看了眼羊献容。
羊献容点了点头,道:“去吧。”
乐氏淡淡一笑,抱着琴转身上了马车,再不言语。
马车慢慢离去。
羊献容突然间有些后悔。
没别的原因,就是看到乐氏这样一个罪眷居然能脱离苦海,飞出牢笼,有些羡慕罢了。
那个兵家子虽然有些跋扈,但他身边没有女人,乐氏这份气质、容貌,眉宇间还带着点淡淡的哀愁,邵勋见了真能忍得住?
想到这里,羊献容的脸也有些烫。
陛下以前一直盯着蛤蟆,现在又喜欢让人在河里扑腾,看鱼儿跃出水面。
难道蛤蟆、鱼都比皇后好玩吗?
羊献容过去懒得想这些,认为有些生活完全是可有可无的,今天心绪却有点乱,转身乘舆离去之时,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乐氏与另外三名女乐当天就抵达了金谷园。
“前行看后行。”一个略带些许稚嫩气息的嗓音骤然响起。
“齐著铁两裆。”百余人齐声附和。
“前头看后头。”最初那個嗓音再度响起。
“齐著铁冱(hu)鉾(毛)。”百余人再度高喝。
乐氏掀开车帘,看着正排着整齐队列走出金谷园的少年。
他们一脸严肃,因为用力唱歌脸都涨红了。
身上穿着大得有点滑稽的皮甲,肩上扛着长枪,一边走路一边唱,十分认真。
金谷园中竟蓄养着如此多的少年兵,还唱着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俚歌小调。
小调的用词很浅白,曲调也没甚高雅之处,但乐氏精于音律,很容易就能听出,这首小调朗朗上口,由少年兵们唱来,带有一种独特的韵味,更能缓解操练过后的疲惫。
挺有意思的。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山门前。
乐氏轻轻下了车,绣履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打量了一下大名鼎鼎的金谷园。
“哇!”远处响起了一阵惊呼。
乐氏抬眼望去,却见七八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瞪大了眼珠子看向她。
他们手里抱着干草,有人还流着鼻涕,乌黑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领头的少年年纪大一些,挨个斥骂这些看傻了的孩子,让他们赶紧走。
“什长,那是师母吗?”
“什长,师母来了,我们要去参拜吗?”
“什长…”
乐氏抿嘴一笑,收回了目光。
其他几位女乐也下了车。
乐氏脸上的笑容一收,抱着琴缓缓向前。
金谷园的管事满头大汗地在前头引路。府中别人不知道,他还是知道这些女乐身份的,其他三人平平无奇,唯乐氏一人最为紧要:这可是太弟妃!
郎君今年十九岁,看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娶妻。乐氏来到身边服侍,搞不好就先生下几个孩儿,郎君若喜欢得紧了,直接娶为正妻,也不无可能。
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
绮春阁很快到了,这是安排给乐氏的住处。
管事简单交代一番后,便匆匆离去。
不一会儿,又有几位婢女送了些日常用品过来,其中甚至包括从成都王府内取来的物件。
乐氏小心地放好琴,然后捋了捋秀发,打开窗户。
首先映入眼帘的一个池塘。
塘中种满了荷花,清风拂来,水波不兴。
金谷水穿塘而过。
河畔栽种着许多海棠树。
传闻石崇非常喜爱此物,并以海棠无香为憾事,曾经叹曰:“汝若能香,当以金屋贮汝。”
文人雅士之间,甚至会互赠海棠。
可惜,花期已过,现在却看不到了。
乐氏又在房间内缓缓转着。
这个地方曾经有人住过,因为放着一张有点奇怪的床榻——很高,四个角上有脚,还悬挂着纱帐。
床的斜对面有个书架,放着不少书籍,有纸质的,也有竹简。
乐氏有些好奇,拿起一份看了看,开头几个字就吸引了她:“广成苑…”
广成苑的改造已经很深入了。
去年一整个冬天,都在清淤疏浚,开挖陂池,加固堤坝。
今年三月开始,来自五个郡国的数万夫子又开始了营建。
因为挖了几个陂池,一些小湖泊、小水塘内的水被引了过去,形成了较大的湖泊。
夫子们在湖泊之间铺设道路,以利通行。
湖泊之间的空地在逐步清理之中,这些都将规划为农田。而且是高质量的水浇地,产量会相当不错。
当然,按照羊献容的脾性,自然不可能专心给你搞农田。
事实上,在她的干涉下,小一点的湖心岛上修建了观景亭阁,大一些的岛则修建了小院,可以住人的那种。
夫子们砍光了半山腰上的杂木后,本来移栽了许多果树过来,但羊献容又要求加塞一批漂亮的花木,整个花园出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