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跨茫茫沙漠,前往永恒冻土的雪国。
宋从心在准备好充足的食物与饮水之后,便在边城中寻找了一支骆驼队准备上路。敢在沙漠中组建骆驼队的通常都有自己的门路,要知道沙漠中不仅有吞没一切的沙暴,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悍匪。这些沙匪专门截杀过路的行商,即便燕国为了确保商路的流通而下过大功夫整治过,但总有亡命之徒盘踞于此,如同白日下的幽魂般猖獗肆虐。
宋从心凭借着“图南”剑客游侠的身份,成功在骆驼队中得到了一个干净的席位。商队的主人颇有眼力见识,见宋从心连挑了队伍中的三名镖师还面不改色心不跳,当即便毕恭毕敬地邀请她加入商队,对她的来历也不过多询问,可以说是十分圆滑世故了。
在那之后,无论是学习当地的方言还是了解民风民俗,商队的主人都相当客气,甚至还为她专门安排了一个跑腿小伙作为向导。宋从心是准备深入雪山腹地的,她需要伪装出虽是外地人但却是个常年跋涉江湖的老油条的模样,如此便可免去大量干戈与纠纷。跑腿小伙也是个机灵的,在推敲出宋从心的诉求之后,他教了宋从心不少方言与行业内的黑话。
“您不和道上做生意,所以知道一些避讳就好。当然,北地不同地域之间的风俗信仰不同,您最好找一个向导。”小伙子嬉皮笑脸地道。
宋从心问他是否有推荐时,小伙子又摇摇头道:“只是交易的话倒是无所谓,但您若是要深入腹地,最好在北地寻个本地人。许多村子都很闭塞,他们不相信外地人,可以交易货物,但基本不会留人。若是对方大方邀请行人住下,那可就要小心了,基本都是黑窝。”
“商人往来行商,基本都是朝着大燕去的,那里有君主,有法治。至于其他地方……除了那些跑商多年已经经营出本土信誉的线人,否则不会有人自讨苦吃。一来大部分地方都穷,山路险阻但油水不多;二来也不安全,以前不少外来行商丧良心,几袋青盐就能牵走人家一头牛……后来燕国在山下设立了交易站,这种情况就少了。但外来行商的口碑也被这群人败坏干净了,有些地方很仇视外来者。”
“啊对了,万一要是在山里遇到危险,报上燕皇的名号或许可以逃过一劫呢。”
宋从心若有所思:“你知道得不少。”
“那是,我将来可是要自己带一条商路的。”跑腿小伙自信道,“现在我只是跟在团长身边学习罢了,他人不错,但太小心翼翼了。要我说,燕皇肯定也头疼这些不服管教的地域很久了,若是能当上燕国的皇商,借助官家之力,盘活整个北地的经济命脉,或许……”
宋从心凭借着白玉京城主特有的权力,沉默无言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小伙手上的三叶金印,干巴巴地道:“志向远大,不错。”
宋从心灰溜溜地跑了。她独自一人抱着随手买来的铁剑在街上闲逛,这种普通人的感觉对宋从心来说还是有些久违了。元婴期修士的强大神魂能让她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全新的知识以及语言,如今她已经能流畅地开口和人对话了。
但因为地域文化的差异,不了解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轻率地开口。因此,宋从心需要一位向导,可她并不想将普通人牵扯进来。
事情到目前为止都算得上顺利,这让习惯状况频出的宋从心反而有些心绪不宁。按理来说,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要出点意外了。
是以,当身穿红花百摺裙、腰佩鹿皮小刀的女子从自己身旁狂奔而过时,宋从心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隐隐松了一口气。她灵活闪避躲开了后头紧追而来的十数名镖师,在街头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即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前面的道友请留步啊——!”
宋从心保持着正常的速度继续往前走,充耳不闻无事发生的样子。直到那女子好不容易甩脱跟在身后的镖师,撵上她后一把挂在她身上,宋从心也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与我无关的模样。
“姐姐!我见过你这张脸的,不要当不认识行不行?!”
宋从心偏头想了想,图南这张脸对方确实见过,而且还是在极其相似的情景之下:“在下见姑娘乐在其中的样子,便不过多打扰了。”
“你哪里见我是乐在其中的样子啊?!”
即便脖颈上挂着一个人,宋从心依旧步履稳如磐石地朝着下榻的客栈走去。路上她随手掐了一个让人忽视的术法,两人十分顺利地抵达了客栈。刚进房间,挂在宋从心身上的女子便脚踏实地地落在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朝着窗外张望。
她穿着一身少数民族的衣裙,长发编织成许多小辫子,身上挂着鲜艳的珊瑚珠玉。看得出来,苦刹一别之后,眼前之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次又是因为何事?”宋从心走到屋内唯一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当初挥挥手便如飞鸟般离开的友人。她实在太过洒脱,仿佛人与人之间的聚散离合都不过只是寻常,走的时候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留下。会在这里遇见她,宋从心也觉得颇为意外。
“还能怎么着?就四处走走看看,想着能不能遇见新欢呗。”楚夭很是郁闷地回头,在床榻上坐下,“明山镖局家的小少爷还挺可爱的,但年纪有点小,下不了口。在他们家住了几天就准备走了,结果我没打算下手,别人倒是惦记上了。”
“……”宋从心无言以对,她忍不住问道,“你是吸人阳魂的精怪吗?”
“才不是呢!只是我修行的功法比较特殊罢了。”楚夭仰头望天,无比怅惘,“我真的很喜欢李郎,当初喜欢得不得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觉得可以与他共度一生的。可是当这份感情燃烧殆尽之后,我又变得空洞洞的了。听说他活下来了,如今明君当道,他应当会过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