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翊夜里昏迷,等到第二日黄昏将至,才终于醒过来。
饶是如此,陆翊躺在床榻上,清俊的面容青紫,还是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里外屋相隔的珠帘被掀开,顾清风迈着步履来到床榻边,掌心贴住陆翊的额头。
他声音微微发沉,嗤笑地道,“又烧起来了!陆翊,我还是低估你的不要命程度。”
“我早就跟你讲过,你自先前中过媚药强行引毒以后,损伤元气,需要好生静养。”顾清风冷冷地道,“结果你倒好,还不眠不休地给皇上卖命,你当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不成!”
“还有,我听风冽说,你前几日怒及攻心,心气郁结,吐了血,为何不找我?”
若非如此,以陆翊的武功内力也不至于今日在巷口跟那群垃圾动手的时候,被自身内力反震,受了内伤。
简直自讨苦吃!
“这点小事,不用麻烦你。”陆翊手背贴在眼睑处,遮盖住透过来的所有光晕,也遮盖住眼底闪烁的自嘲,低低地道,“那个女人顺利送到侯府没有?”
顾清风视线掠过陆翊,叹气地道,“春湘和风冽二人护送带到侯府的,而且按照你的吩咐,春湘守着等到云二夫人醒来才回来。”
“安胎药的药方,还有提前配好的几服药,春湘也已经交给云二夫人身边的丫鬟,放心吧。”
这人昏迷的途中,清醒过这么一瞬间,就是叮嘱他安顿好云绾棠。
真是,传闻陆翊对靖王妃痴情,可在他看来,陆翊分明对云二夫人才是魔怔的紧。
陆翊跟云绾棠具体发生了什么,估计只有他们俩才知道。
不过陆翊能发这么大的火,气到吐血。
可想而知,二人的恩怨并不浅。
但就算是这样,这人心里还念着云绾棠的安危。
昨夜,要不是云绾棠遇见危险,陆翊强行突破死士围攻,大概内伤还能轻一点。
他堂堂陆翊,纵然受制于皇上,却也是西岳陆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何时为了一个女人,卑微到这种地步了。
“嗯。”陆翊闻言,轻轻答应一声,便重新陷入沉默。
倒是顾清风忍不住问道,“此次遇刺,你虽然强撑着没被他们发现破绽,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作为皇帝手底下的第一刀,陆翊基本上全年无休沐。
如果陆翊突然告假,必然惹外面的人怀疑,但若是他照常上朝和替皇上办事,他的身体
陆翊无所谓地道,“这点伤,休息一夜就好了。”
顾清风余光扫过陆翊,知道他是又打算硬撑过去,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眼下,大概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陆翊身份在朝中太微妙,根本就没有伤和病的资格,也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破绽。
否则,他不但要一边跟朝中那些老狐狸周旋,帮着皇帝办事,还得时时刻刻防范周围要他性命的仇家,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顾清风今日到陆府,也是偷偷过来。
尽管他早就提前请太医院信得过的同僚帮他打掩护,不过之前这么小心,尚且被有心人察觉,这次,他已经在陆府停留太长时间。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里留夜照顾陆翊了。
于是等陆翊的情况稍稍稳定下来一点,顾清风就急匆匆地离开陆府。
只是临走前,陆翊不忘躺在床榻上,闭眼提醒他道,“别忘记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情。”
顾清风跃出房门门槛的脚步骤然一顿,轻笑道,“我说你大情种,还真是没讲错,脑子里是一刻都忘不了她。”
“我不念她,只是念她腹中我的孩子而已。”陆翊睁开双眼,望着床梁地道,“多少也是我的血脉,照顾一下,也是我这个当爹应该尽的责任。”
顾清风耸耸肩膀,他现在还犹然记得,那日在烟柳巷屋檐上,知晓云绾棠怀有身孕,并且是陆翊的孩子时,自己有多么震惊。
陆翊这个人,虽然在陆府养了一群女人,可却是一个都没碰过。
能让云二夫人怀上孩子,还百般嘴硬地说自己喜欢靖王妃。
他待靖王妃特别,究竟是云绾棠像靖王妃,还是靖王妃像云绾棠呢?
“你都这么跟我开口,我自然会上点心。”顾清风说完,这才彻底没入夜色当中。
这静谧的房间,只留下陆翊偏头望向窗棂之外依稀透出的海棠花树,清俊又惨白的面容略显讽刺。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原来还记得,只是不记得,跟他的约定。
执著的是他,也唯有他,这么多年,他是不是真的该放下了。
可为什么,这该死的心,还是不能为他所控。
黄昏已逝,月色逐渐高挂枝头。
侯府当中,云绾棠刚刚饮下安胎药,脸上总算浮现出几抹血色。
“看来陆府那边的大夫医术不错,二夫人瞧着比先前有精神多了。”青箬接过云绾棠手中的空碗,用帕子给云绾棠擦拭嘴角的药渍,笑道。
云绾棠掌心摸摸小腹,一声深深地叹气。
没想到,又是陆翊救了她。
她欠陆翊的,真是越来越还不清。
“诏儿和刘尚好一点没有?”云绾棠问道。
“奴婢给诏儿上了药,现如今那丫头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头睡着。”青箬柔声答道,“至于刘尚,奴婢偷偷见了王嬷嬷,有她照看着,想来没有问题。”
云绾棠点点头,悬着的心这才终于落下。
巷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