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怨气在撞上褚北鹤的金光结界后被撞回。四散的怨气在结界中流窜。有形的怨气,叫宗祠内一众第九族人目瞪口呆。那些怨气宛若化作实质,在结界中痛苦哀嚎。这一动静,也叫原本阻拦在外头的第九族妇人们有所感应。趁着她们分神的瞬间,方薇快速冲入宗祠之内。第九族的妇人或者未嫁女们见状还要阻拦,却在走到二门的门槛前生生停下。不能再进了。再往里就是宗祠的主祠,是她们这些女人绝对不允许被踏入的地方。甚至她们跑过第一道门的时候就已经犯了忌讳。一行人正踌躇着要不要退出去,就听一道惊呼,“里面是什么?!”透过二门的影壁,女人们隐约看到了主祠内的场景,下意识的,有人踏过二门的门槛,往里走去。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当所有人绕过影壁看到了主祠内的场景,瞬间都惊在了原地。第九族长看到来人,本就严肃的脸上此刻更是难掩怒气,“谁允许你们踏入宗祠的?!”还有那个方薇,她竟然直接就闯了进来。偏偏族人都被那奇怪的乌龟和小纸人弄趴下,竟然也没有人拦着她!方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踏入第九村开始,就好像有什么在无形之中一直吸引着她。那是一种她在第九连城身上感受到的归属感。让她想要朝他靠近。可隐约的,这股归属感被她否定。那更像是一种,宿命感。而且是逃不脱的宿命。明明眼前是有些骇人的场景,但自从她踏入这座宗祠,看着结界中那痛苦哀嚎着的黑色怨气,她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滑落。姜栩栩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以及影壁那边的女人们。她没有着急处理结界中乱窜的怨气,因为她清楚,这些怨气不会伤害她。转身,她径自对上方薇及那一众第九族的女人。她们或年轻或年长,但每个人的气运,在嫁入第九村时,便在一点点被抽走。好半晌,她看着她们,终于缓缓开口,“七百年前,第九氏族因少族长之妻方氏忠节,得盛帝钦赐【守节坚贞】的牌坊。第九族族人以此为荣,将方氏奉为族中妇人典范。此后数年,族中所有新寡离异的女子皆不被允许改嫁离族……”那个朝代,民风相对开放,朝廷也并不严令女子离异另嫁。但因为方氏作为第九节妇受到的这座朝廷表彰的贞节牌坊。第九族族老们强令所有女子,不论嫁入族里的还是族里原本的女孩,都不允许离异或者改嫁。哪怕夫家残暴,丈夫不育,婆母苛待。总之就是要守节。要以方氏为典范。第九族在当时也算强盛,偏偏因为这座贞节牌坊,原本的外嫁女不仅没能得到族中的庇护。宗族反而成为压垮她们的一道催命符。或郁郁而亡,或被关押在家庙中被日日看管,怀着一口怨气死而不散。又或者,一生如同行尸走肉,在折磨苦难中度过一生。尤其是嫁入第九氏的妇人,哪怕娘家出头,族人也分毫不让。族人甚至专门在牌坊附近建了一处地方。但凡有想要和离再嫁的,都会被强行关进狭小的屋子里,让她们看着远处的牌坊日日反省自身。方氏因与少族长年少情深,哪怕寡居也无怨无悔。甚至在朝廷为她表彰的贞节牌坊立起时,心中隐隐还有自豪。然而这样的自豪,在看着族中女子一个个因为她的牌坊而备受压迫时彻底崩塌。她一生无子,不悔。她紧守本分,寡居不出,不悔。可看到因她而受迫害的族妇和女孩,她悔恨难当。为了纠正这个错误,方氏在她五十九岁这年,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要离族,改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族里的女人们一条生路。哪怕这个举动触怒君王,收回牌坊也在所不惜。只是没等她这个举动传到君王耳中,第九族的族人们首先被她激怒了。他们不明白一个守节多年的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老来糊涂,做出自毁名节的事情。简直是疯了!方氏的决定,自然遭到全族的愤怒镇压。哪怕她做好了万劫不复的代价,她依旧没能逃脱族人的镇压。最后,她只能撞死在了贞节牌坊的石柱前。“方氏以为,哪怕无法毁掉这座贞节牌坊,但只要它有了污点,那族里的女人们未来或许就有一线生机。可她远远低估了族中那些族老们的偏执和愤怒。”姜栩栩说到这里,视线看向已经哭道不能自已的方薇,说出了这块石匾身上发生的一切。“第九族当时的族长,找来了一位擅长苗蛊咒术的邪师,出于对方氏的怨怒,他让邪师将方氏的尸骨镇压在牌坊之下,并在她魂灵上下了诅咒。方氏死后轮回,永生永世,都只能嫁作第九家妇。”姜栩栩这话一出,不管是方薇还是其他族人皆面露震惊。除了明显年长的族长,和另外那年长的族老。这是族中传承多年的秘密。除了族长和少数族老知晓以外,其他族人都无法知晓。而这些知晓真相,负责宗族传承的族老们,也因此享受更多的气运供养,不像村中其他人一样活不过六十岁。第九族长脸色难看,但因为召蛊被中途震住,甚至遭到反噬,他这会儿根本无力阻止对方。若只是说出方氏的秘密尚好,他就怕,她说出了其他的。但姜栩栩既然说了,就不可能隐瞒住另一半。只见她看向影壁处的女人们,说出了另一段叫所有人石破天惊的话。“方氏的诅咒,却不是这一切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