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吃了饭,去看看你山君姐姐吧。”妈妈见家事儿聊得差不多了,就对山椿说。
“哦,君姐回来了?”山椿问。
“回来十多天了,身体不好,回家将养。”妈妈说。
“病了?”山椿问。
“看不出多大的病,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大病来。就是吧,身子弱,体质虚,有气无力的。”妈妈说。
“哦,梅红,走,去看看。”山椿拉着梅红,梅红则牵着两个小侄子。
穿过一大片竹林,远远地看见君姐坐在火哥家的院坝里。
在这夏至的时节,坐在一张竹躺椅上的君姐却盖着一条簿单被子。眼睛眯缝着看着竹林里枝叶之间漏下的斑剥陆离的阳光随风摇曳。整个人没有一点精神头,面色白得如纸,没有一丝丝血色。让人看着就如远古走出来的一冰人,让人觉着些许寒意。
“君姐。”看得眼前的情境,山椿心里发酸,头皮发紧。
梅红刚着实的打了一个寒颤。
“哦,山椿,你们回来了?”君姐收回她望着天空的目光,笑笑,声音很细。
“回来了,听妈妈说你也回乡下了,就过来看看。”山椿说。
“君姐,身体哪儿不舒服?”梅红也紧跟过来问。
“哦,红妹妹,你也来看我?我这身体吧,也说不上哪儿不舒服,不痛不痒的,就是浑身不得劲,一身无力,站着想坐,坐着想躺,眯着眼就不想睁开。”山君慢慢地说。
“医生怎么说?”梅红问。
“医生说查不出有什么病。”山君音声很细,让人不忍心听其多说话。
“山椿,我觉得吧,没有查不出的病,我们把君姐送到清流去查一查吧。”梅红看见山君姐这幅模样很是心痛。
“不去,没用。”山君摆摆手。
“还是去吧,君姐。”山椿似乎要流下泪来。
“我已经去了我们县医院,铜永地区医院,重庆的大医院,都没查出个结果,没找到病。也找了些老中医看了,说是气血两亏,劳累过度,无法逆转。”山君说。
无法逆转?那意思是等死了?山椿和梅红心里一惊,心中凉凉的。
“怎么会这样呢?”梅红小声地说。
“我吧,山椿是晓得的。从小就体弱多病,不太爱动。家里爸妈和哥哥又宠爱,没干个活,没受过累。读书吧还行,就是吧,命不争。唉,也怪去读了几天高中,眼界高了,看不起这农村,一心想走出这农村,跳出这农门。”山君说起话很累的感觉。
“君姐还是别说了吧,看你很累的。”梅红说。
“不,今天阳光很好,你们又来了,我心情好,想说说我的心里话。还有,也只能和椿弟说说这些了。”山君幽幽地说。
“当年吧,在爸妈和哥哥的关爱下,在这农村生活得无忧无虑,生在农村,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一个,只喜欢读书。”山君笑笑。
“那是,当年的君姐,可是出名的漂亮姑娘和好学生。”山椿也笑笑。
“那时吧,也是赶上了好机会,七八年,上高中开始考试,以成绩录取,不再推荐了。你姐的机会来了,凭本事考上了高中。班里有几个南津街上城市户口的同学,看他们那天生高人一等的神态和他们街上人的生活,才感觉我这章家湾天生小公主的一流生活在他们面前就不值一提,相差太远。从那时起,你姐就了幻想着城市人的生活,迷恋上走出农村成为城里人,吃上国家粮。姐,高中两年里一直就做着考上大学,走出农村的梦。”山君说话的神态平静,一脸的神往。
“可是,当年的大学、中专不是那么好考的,你姐也破灭了从升学读中专、大学走出农村这个梦想。回到家里,那走出农村,跳出农门的梦一直继续着。先是挣扎,奋斗,再后是以此生做赌注,赌我能不能走出农村,跳出农门。那时爸爸已经过世,妈妈面对我的决绝无可奈何,在我拒绝了一个又一个在农村条件不错的小伙子后,妈妈也呕气伤肝,伤心的走了。山火哥虽然嘴里没说,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我妈妈是得肝病死的,只有我知道,妈妈是为我气郁成疾而去的。”山君的眼角流下了滴滴清泪。
“君姐,你也不要这么去想,这样想就是钻牛角尖了哈。”梅红安慰道。
“不,我不是钻牛角尖,我是说一个事实,说一个我的心结。”山君摆着手。
“就是那样,我还是没放弃我的城市梦,最后,我违心的嫁给了病秧子,还有些恶习的覃四娃。终于我成了城市人的婆娘,我的老公是城市人,我希冀着能借着和城市户口的人是夫妻这个事实,能农转非,能走出农村,能跳出农门,能吃上国家粮。更让我梦想的是,我的儿女也将不再是农村人。”山君一脸的幸福。
“为了我梦想的实现,我容忍了覃四娃比我大十岁,容忍了覃四娃每天的赌博打牌,容忍了街上人对我这乡下人的不屑,把自己由一个家里的骄傲公主变与一个整天劳累操心的劳动人。但,即使这样,我还是看不到一点能解决城市户口的希望,甚至连娃娃都不敢怀。因我,妈妈是农村户口,娃娃出来也得是农村户口,我不敢怀呀,那与我的梦想不符,那会破碎了我的梦想。”山君姐似乎在说着邻家的故事。
这时,山君的儿子覃农,八岁了吧,很乖的一个小男孩回来了,山椿叫他把两个侄子带着去玩,三个小娃娃一路笑着跑远了。
唉,这个城市户口的小子从生下来,就在这乡下生活着,愉快的成长着,从这一点看,城市人和乡村人有区别吗?城市和乡村应该有区别吗?山椿静静地想着,思绪又飞远了。
火哥回来了,见到山椿和梅红,刚想打招呼,山椿摆摆手,让他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