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如一匹厚重的黑色绸缎,在无声中悄然铺降在地府之上,将冥殿包裹在一片幽暗之中。
冥殿在这幽深的寂静中静静屹立着,大门紧闭。
殿内四周,一盏盏鬼灯闪烁着幽幽蓝光。
灯光下,判官任怨和阎王冥川君正对坐在棋盘两侧。
任怨身着一袭黑色官袍,一副认真的样子,手中的棋子轻触棋盘,发出细微清脆的响声在大殿内回响。
冥川君身穿一件宽松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简单的玉带,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在额前。
他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一枚棋子,目光时而从棋盘上飘离,投向大殿门上。
每当他视线重新回到棋盘,手指便会轻轻旋转那枚棋子,却迟迟不肯落子。
相对于任怨的专注,冥川君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似乎未察觉到,此盘棋已经下了好久。
殿内门上,寻目镜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显现出公主叶子书在人间的日常生活。
镜面中,皇上和叶子书这对父女正在和谐地交谈,其乐融融的画面正被冥川君看在眼里。
任怨两撇“八”字胡微微向上翘起,凝神看着棋局,耳边回荡着叶子书风铃般的笑声。
寻目镜原本安置在审判殿中,用于寻找凡人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事情。
任怨深知,阎王曾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头牛打了赌,那是阎王第一次被当众挑战了权威。
考虑到寻目镜对审判工作并没有多大的帮助,任怨照顾冥川君面子,便找了个“不怎么用”“占空间”“帮保管”的借口,将寻目镜名正言顺移至阎王殿中。
他希望阎王能通过寻目镜随时了解叶子书的生活动态,好让他心里踏实一些。
在这幽静的冥殿中,任怨陪伴着阎王下棋,试图以此来解开他心中的烦闷。
任怨轻声提醒道:“殿下,该您下了!”
冥川君两指夹着棋子,听到任怨细小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头,目光与任怨相遇,疑惑地看着他。
“殿下。”任怨再次开口道。
冥川君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轮到自己下棋了。
他思考片刻后,将手中的棋子不假思索地落在棋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任怨关心问道:“殿下,您的心思似乎不在棋局之上,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冥川君沉默了片刻,视线从棋局上移开,缓缓地落在了任怨身上,然后缓缓开口,道:“任怨,你曾问我,为何在得知观音娘娘赐子是荣辰国公主后,仍然同意让她出生在皇宫。”
“是的,殿下。我不明白,既然您和叶子书有赌约”
任怨的目光紧紧锁定着阎王,捋了捋胡子,继续道:“为何不寻一个投胎机会,让她生在贫苦人家,经历生活的艰辛,受尽挫折,或许能更早地了结她的生命。”
冥川君的目光从寻目镜中移开,转而凝视着判官任怨,悠悠道:“站得越高,摔得就会越惨;拥有越多,失去就会越多。我并非想要得让到她在赌约中输,而是想要让她通过在凡间历练知道,做人并非她所想得那么简单,让她心甘情愿地在我面前低头认错。”
判官任怨会意地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
“该你下了。”阎王提醒道。
任怨微微颔首,手指轻轻摩挲着一枚的棋子。
片刻后,伴随着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吟,他的手指轻巧地落下了棋子,发出了微弱却清脆的声响。
任怨看着棋局,感叹道:“富贵在天,成功在人。”
阎王的目光从棋盘上抬起,与任怨对视,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你我所见略同。天命乃天意安排,人的生死、富贵皆有定数,非可强求;人命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整个过程,包括他的诞辰、成长、婚姻等方方面面,乃是后天环境、个人奋斗等诸多因素交织而成。”
任怨一边听阎王说话,一边将另一枚棋子轻轻放在棋盘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道:“不知从小成长在蜜罐里的叶子书这一生会如何?”
阎王冥沉思片刻后,道:“是啊,这天命由观音娘娘所定,人命则由叶子书她本人把握,也不知叶子书和仙道有没有缘分?”
任怨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叶子书和仙道缘分之事,容我算一算,虽说算得难以精确,但总能窥得一二,以解殿下疑惑。”
说罢,任怨的手指开始灵活地掐动,默算起来。
冥川君的目光如炬火般定格在任怨身上,只见任怨额头渐渐蹙起,额头上隐约可见几道皱纹,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耐心等待着。
殿堂中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缓慢。
过了许久,任怨的动作渐渐停止。
他咂了咂嘴,神情变得复杂难辨。
阎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道:“如何?”
任怨抬起头,缓缓道:“我细细推算,心中并未出现明确的答案,只在脑海里浮现了‘十八’‘难’三个字。”
阎王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他看着寻目镜里的叶子书,迟疑道:“这是何意?难道是说在她十八岁那一年会遭遇危难,这场劫难将决定她是否能够飞升成仙?还是说在十八岁之前或之后会遇到决定性的危难?”
任怨眉头紧锁,努力解读道:“也或许是一生遇到十八道难关?”
任怨皱眉深思,转念又摇了摇头,道:“我也难以确定,这‘难’字究竟预示着具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