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苏凉忆久违地做了个梦,梦见了年少时光。
初春的阳光轻柔,窗边风铃随风轻晃。16岁的苏凉忆趴在桌上咬着笔头,有些苦恼地看着一片空白的命题作文试卷。
“嘀铃铃——”清脆的铃声划过湛蓝的天空,苏凉忆双眼一亮,探出脑袋望向窗外。
街边梧桐树下,六个少男少女打打闹闹,正咧嘴朝她挥手。
沈之灵,封镜,时穆移,单淇,梁椿,还有——许醉星。
她都有多久没有梦到那个永远明媚,永远白净的少年了,以至于她分明意识到这个是梦,可依旧湿了眼眶。
“许醉星,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我要造一艘诺亚方舟。等我造出来了,我就带你去离星星最近的地方。”
那样耀眼的一个人,最终成为了天上最耀眼的一颗星星。
苏凉忆睁开眼,入目的是一片漆黑。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从窗户探出脑袋,却依旧只能看见狭小的漆黑天空。
今夜无月,亦无星。
“小忆,怎么了?”听到动静,在沙发上打盹的沈之灵打开电灯关切地走了过来,紧接着封镜也从病房隔间走了出来。
苏凉忆坐回床上,挤出一丝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你啊~”沈之灵嘟着嘴屈指就想敲她脑袋,最终还是不忍心,转为用指腹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后坐在了床沿边,“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我不是医生吗?”封镜也习惯了总是被她忽视,上前检查了一下苏凉忆的身体后便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今晚就别折腾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全面检查下。小忆,你得顾着自己的身子,情绪波动不能总是那么大,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嗯。”
“情绪哪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要我说,把那些惹我家小忆生气的狗东西全都除掉就万事大吉了。”沈之灵冲空气挥了挥拳。
封镜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却也没去说她,拉上窗帘走到床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还记得昏迷前发生了什么吗?”
苏凉忆点了点头。
她挣扎着要去掐死许清梦,大家把她拦了下来。然后许清梦摔倒在了裴秋怀里哭得梨花带雨,苏凉忆立马就明白了她刚才那些话是为了故意激怒她好在裴秋面前卖惨。
她再一次被她利用了。
时穆移显然也看出了这点,拉着她的手想带她离开混乱的现场,却被裴秋拦了下来。
“你为什么和他待在一起?”他开口问的就是这句话。
他不关心苏凉忆为什么无缘无故发火,不关心苏凉忆为什么会出现在裴氏大厦,只关心明明在医院里的人为什么会和别的男人待在一起。
“跟我回家。”他说着要来拽她,不过她已经先他一步晕了过去。
“后来穆移哥就抱着你来医院了,裴秋那条狗也跟了过来,不过被保安撵了出去,他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
沈之灵气鼓鼓地吹了吹刘海,接着又抱着苏凉忆的胳膊开始撒娇,“小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嘛?虽然那对癫公癫婆就是杀了也不足为惜,但是发那样大的火可不是你的性子。”
真正关心你的人永远会第一时间留意到你的反常。
苏凉忆不意外沈之灵只在她身上体现的心思细腻,却有些惊讶地看向了一旁的封镜。
封镜明明看见了短信,可他什么都没有跟沈之灵说?
封镜偏头避开了苏凉忆的视线。苏凉忆便立马都了然了。
沈之灵暗恋许醉星这件事苏凉忆也是在他去世的很多年后才偶然得知。大大咧咧又惯不会忍耐的女孩却将自己的心思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整个日记本,日记中反复出现了同一句话。
“我喜欢他,但我也喜欢苏苏啊。”
似乎是在不断自我暗示。
自打五岁的许醉星抱着三棱镜第一次出现在苏凉忆总是趴着发呆的窗下,他们的关系便一直很好,好到就连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也生了误会。
可这世上的感情又不只有男女之情。
许醉星于她,是黑暗中唯一那道救赎的光,是她曾唯一的信仰。
后来光消失了,她又将他们儿时共同的梦想当作了唯一的追求。立志成为科学家的人却无数次追问无人的梦境,如果她真能造出诺亚方舟,是不是就可以在离星星最近的地方重新见到他?
可后来,她亲手放弃了这个梦想。
“小忆,不想说就不说了。”苏凉忆又开始走神了,沈之灵有些担忧地靠在她的肩头,却难得没有继续追问。
苏凉忆回神看着她,又看向同样面露疲色的封镜,眨了眨眼沉默了几秒,最后坐起身摆正了自己的姿势。
“之灵,明天我就和他去谈离婚的事情。”
一旦离婚,她对公司便真正没了话语权,那么许清梦成为代言人一事就更加不可控了。
可苏凉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们因为自己奔波忧心而无动于衷,尤其是如今这件事还牵涉到了许醉星。
许醉星于她是一道伤疤,于暗恋了他一整个青春的沈之灵又何尝不是。
既然父亲骨灰已经到手,她就不该继续纠缠了,哪怕是因为仇恨也不可以。
裴秋赶到樱河小筑时看见的就又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她身边没人,可他的心却莫名有些慌乱,说不上缘由,也无法控制。
他其实有很多事想问她。
比如一个健康的人短时间内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晕倒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