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儿子记住了。”庞景仲此时也冷静了一些。
“仁欢,干娘还有几句话想嘱咐你。”
李仁欢忙说:“干娘您说,仁欢一定谨记于心。”
“干娘知道你上山修道是为何,成烟掌柜走得早,你爹娘又惨死;但你要记着,仇恨不是这世上唯一的东西,也不该是你修炼的缘由。”
“仇要报,但修炼绝不只是为了寻仇,当有更远大的抱负才是。”
庞大娘撑着的一口气,终究是没有挺过三日。
下葬那日是庞景仲和李仁欢填的土,人死如灯灭,老庞也一下老了许多。
庞景仲与李仁欢知晓老庞也时日无多,但未曾言明真相,这半年便在家中陪着老庞。
老庞早些年也是见过下山历练的上清派弟子的,故此也以为两个孩子是下山来历练,却终日不出门待在家中,急坏了老庞。
隔三差五的便让两个孩子出去历练,二人却只道时机未到,老庞也不好多问。
年关过了老庞也一下倒了,躺在床上才知道两个孩子为何一直不出门,原来是在等这一茬。
成烟掌柜走了,老伴也走了,两个孩子如今都是修道之人,他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没用药。
老庞走后,兄弟二人在这世间便再无其他的亲人了。
半年期限已到,两兄弟彻底了断尘缘上了山。
转眼又是六十多年过去,兄弟二人一前一后都结了金丹,金丹期弟子便可下山历练,若宗门无大事,可不归山。
这六十多年的时间里,李仁欢、庞景仲、柳家兄妹与赵沐之也成了知己好友,五人相约结了丹后一同下山历练。
“小师叔,如今我们五人皆以结丹,下山历练定在何日?”这么多年柳书言依旧没将称呼换过来。
“昨日师父算了一卦。”李仁欢说着朝门外看去,不知是在等谁,“此次下山历练,还需一人。”
柳如是百无聊奈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打了个哈欠:“要我说我们五个就够了,丹修、符修、剑修都有了,景仲哥一个人丹药双修,怎可能还需一人。”
“如是!”柳书言出声打断了柳如是的话,“既是师祖所言,我们照做便是。”
庞景仲与赵沐之对视一眼,又别开脸,终归还是没有说话。
五人等的昏昏欲睡,午时都过了,终于来了一人。
“抱歉,师父叮嘱的多了些,诸位久等了。”门口站着一男子,一席紫衣,五人惊了一瞬,妖修。
妖修与他们人修的修炼大不相同,是最容易得仙缘的,但也是最难成仙的,他们需得自己修炼成人型方能摆在上清派修道。
若是不愿入道,也可自行修炼,虽无人管束,但会难上许多。
“无碍,到了便好。”这群人算起来李仁欢辈分最高,故此许多时候都是由李仁欢说话。
“在下知忆。”算是做了自我介绍了。
李仁欢将人请进门,倒了杯茶,六人碰杯,李仁欢说:“队伍已成,下山后我们六人,互相照拂,不论发生何事,绝不能丢下同伴。”
六人饮下茶水,各自收好拿上东西,御剑下山。
六人的年纪放在普通人中,算是□□辈儿的,但在修道之人中都只是少年郎,这么些年又一直在山上,未曾出过什么远门,正儿八经算起来都是第一次下山。
这边六人满心欢喜的下了山,对山下的世界憧憬万分。李仁欢与庞景仲虽说是在人世间长大的,但也有六十年未曾下过山了,如今想起来,也没什么印象了。
柳如是当初是偷偷跟着下山办事的素姑姑溜下山的,柳书言是跟着妹妹偷跑的,在山下也没待多长时间便上了山。
赵沐之自小便被家人送上山,也有一百多年未曾下过山了;知忆更不用说了,本是山中一条黑蛇,因生在人参精旁,一心向道,修炼百年躲过天劫化为蛟。
化为蛟后又修炼两百多年炼出人型,拜在上清派妄言长老门下又修炼了八百年撑过了诸多劫难才能化为的角龙,角龙又修炼一千年方成应龙。
身为应龙已不能称之为妖修,应龙与神龙间隔了多少年,知忆不得而知,古往今来化龙的蛇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他也是从妄言长老那儿得知,此次下山历练,是他化龙至关重要的一步。
“知忆,你本体是什么呀?”柳如是好奇的问。
“蛇。”知忆话不算多,倒也不是故意,只是蛇类本性如此。
“听说蛇类修炼极为困难,此话当真?”赵沐之也没忍住问了出来。
“嗯。”
“你们蛇类都不爱说话吗?还是只有你如此,算了,你不爱说话也没关系,我们说你听着也可以。”柳如是说这话,也没打算知忆能回答他。
谁知知忆默了默还是说:“我如今已是应龙。”
柳如是十分惊讶:“那你修炼了多少年了?”
“两千三百多年了。”知忆语气平淡。
“一定很辛苦吧,两千三百多年,百年化蛟,千年成龙,你一定吃了不少苦。”赵沐之认真的看着他,衣角随风而动。
这么多年除了师父还没有人说过这种话,妖修修炼便没有容易的,尤其是他们这些蛇类,化龙的路十分艰难;又不喜与人交际,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他也习惯了。
赵沐之的眼睛亮亮的,看的知忆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没有被其他人关心过,他回答不上来。
女孩子叹气的声音被他听到了,接着又传来一句:“望你早日化龙,得偿所愿。”
知忆的心跳快了几分,几个呼吸又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