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黛玉、凤姐,琥珀,平儿,紫鹃,还有鸳鸯六个人一同对嫁妆做了清点,确认无误后当场叫人装了箱。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送过去,凤姐才放出添妆的消息。
两府中太太、奶奶、各位姑娘陆续将东西送去了潇湘馆,王家史家薛家,身处皇宫的元春也叫人添了,薛姨妈添得尤为厚重,比两位正经舅母还多了一成。
真论起来,薛姨妈和黛玉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关系,只是这礼上的也不算突兀。
当初宝钗还未搬出园子时,黛玉常和其在薛姨妈跟前闲话,还在口头上认了干娘。
虽说没举行什么正式点的仪式,黛玉还是从心底认了这位妈妈。
父母早逝,身边只有个年纪大的外祖母关怀,碰上个肯用心的长辈,自然会生出些依赖。
黛玉主动亲近,薛姨妈不拦着,一来二去别人眼中还真有几分母女的意思。
后因众人皆知的种种事情,二人没再继续妈妈女儿的称呼,此次黛玉出嫁,薛姨妈松了口气,才又将所谓的干亲拾了起来。
认与不认,与黛玉而言已经没了什么所谓。
舅舅舅母,哥哥嫂子,真情假意分不清的亲人多了,一个是否上心的干亲多了不多,少了不少。
别人不讲究真心实意,她这儿自己认死理有什么意思。
虽说她曾经是真的,把这位姨妈当作自己在这世上另一个母亲。
大概是病急乱投医,太想有个人疼着护着了,以至于得了些好话,就自以为是将一颗心扑上去。
到终了,自己得不到想要的伤心失望不说,对方说不定还有些烦扰。
收到薛姨妈礼时,黛玉多想了一些,很快又将其置在一旁。与其在那上面费心思,不如把功夫放在该放的上。
因嫁妆过多,两家商议提前四天搬过去,以便那边规整。
按照习俗,送嫁妆当天女方家要派遣人过去收拾新房,新屋按照新嫁娘习惯的陈设布置,待到了正日子不会让姑娘在陌生地方过于紧张。
说起熟悉黛玉起居习惯,没人比紫鹃更合适,就是真正一直陪在身边的雪雁,和紫鹃相比都要后退几步,因此黛玉默认后,凤姐直接点了紫鹃随行。
凤姐过去要和人寒暄,怕紫鹃没怎么出过门,年轻面嫩不好在那边使唤人做事不便,临走时又叫了琥珀。
贾琏凤姐带头,一行人连带总计十万余两的嫁妆,浩浩荡荡从贾府出发后,黛玉开始和平儿、雪雁、白鹭等一同收拾屋子。
嫁妆送过去了,她明日怎么也该搬出园子了。
黛玉今年十七岁,来贾府后大多值得记住的事情都在这里发生,喜怒哀乐百般愁绪,都和这园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许多时候,黛玉恍惚中都觉得,她会在这潇湘馆中长短待上一辈子。
屋子收拾有众多小丫鬟,有贾母指派过来的婆子,还有平儿雪雁盯着,其实用不大上黛玉。
众人有条不紊忙着,黛玉看没什么可做的,自己安静出了门。
冬日天冷,竹林更是寒凉,黛玉推开潇湘馆大门,沿着石子路顺着林子来回走了两圈。
黛玉心道,这时候她该想些什么的,能想得很多,人很多事也很多。
宝钗,迎春,探春,惜春,大嫂子,凤姐姐,湘云,高兴的难过的,总归是有许多。
然而,再次回到潇湘馆门口,黛玉却发现这一路下来她什么都没有想,无悲无喜,甚至宝玉都没能激起半分涟漪。本以为是刻意忽视,没料竟是真的不大想了。
恍如隔世,大抵就是如此。该念的不该念的,都一齐置在一旁了。
“姑娘,你怎么也学紫鹃,得了空就自己在林子里乱走动。”
雪雁翻到几件宝玉宝钗以前送的物件,不知如何归置,想找黛玉问询才发现人不在屋里,出门看人在转悠,回去拿了斗篷出来。
“也不说穿厚些,回来紫鹃又该说我的不是了。”
雪雁将斗篷为黛玉披好,碰了碰黛玉手指,感受到还有些热意才放了心。
“紫鹃近来也常来这儿走动?”衣服穿得多了,黛玉不着急进屋,站在门口和雪雁说起来。
“是,心里烦了出来转转多少能好些。”
“怎么?”
婚期将近,黛玉身边人来人往,紫鹃也是常在府中各处取送东西,一向形影不离的二人细算下来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单独说过话。
“没什么,不过就是跟咱们去那边,舍不下这边。她老子娘还有兄弟嫂子待她好,这不,日子离得越近越别扭。”
和父母作别确实让人伤感,只是紫鹃跟她多年,她若是不带着人走,这贾家只怕也不好待了。
黛玉心中为紫鹃感慨一声,猛然想到有件事情竟忘了做了。
。
“琥珀是个能干的,我前阵子心里总是不服,她虽是一直在老太太那边服侍,就是老太太会调教人,咱们在一块儿多年,她怎么都越不过我去。
今儿跟她一同在陈家布置,我才知道,难怪老太太特意将她送到这儿来,亏我自认周到,和她放一块比才知道差得远哩。”
潇湘馆的最后一晚,黛玉叫了紫鹃守夜,与自己同睡。
紫鹃白日和琥珀一起去陈家收拾新房,回来后感触颇多。
“她好她的你做你的,何必跟她比。”
二人原本平躺,黛玉思索片刻侧过身子对向紫鹃。
“她如何都越不过你去。”
紫鹃正要细说琥珀,看黛玉如此哑了声。
“我不爱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