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条上面到处都是拉链装饰的黄色格纹法兰绒裤子,他还留着长一点卷发,用发胶搞出了近似飞机头的效果。乔琳一直觉得发型倒是还好说,可那条裤子很蠢,但她是个明智的妹妹,她把这个意见留给了她自己。
乔琳的父母对她跟着诺埃尔听这些唱片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几乎默认了这一切。他们当然不喜欢性手枪引起的那些反社会的事——不是指他们反叛或者粗鄙的态度,而是就像席德被怀疑在毒品作用下杀了女友又在审判前酗酒死亡一样,这个乐队代表的是完全与社会割裂和自我毁灭。没有父母会喜欢这个。
但话又说回来,朋克摇滚只是音乐,诺埃尔只是个正在寻找自我的青少年,而乔只是像所有小孩那样崇拜更年长的孩子。约瑟夫和玛丽亚有信心他们会让乔远离危险的深渊,但在那之前,她有权自由探索她的道路。老实说,这对嬉皮父母不能告诉孩子的是,在他们成长的道路上,他们干过远比听朋克摇滚更反叛的事。
眼下刚刚把唱机探针对准唱片的诺埃尔听到乔琳的问题后,他又顺手敲了乔琳的头一下,不耐烦地说:“我只是让你听听它的开场和弦。这是我们家孩子的东西。”
在英格兰北方,尤其是曼彻斯特地区,以及爱尔兰,人们管自己的兄弟姐妹叫“our kid(我们家孩子)”,说得太快的时候听起来就像是在说“r’Kid”。
诺埃尔家里有两个人可以被他这么称呼,乔琳直觉他说的是保罗而不是利亚姆,因为显然,利亚姆像她一样,根本没什么钱买唱片!而且利亚姆对音乐不感兴趣,她认为他有点蠢。
反正男孩们都很蠢的,就连诺埃尔也有点蠢,只是蠢得轻一点儿。
黑胶唱片在转盘上飞速旋转起来,诺埃尔说的开场和弦已经飘进了乔琳的耳朵。
“好东西来了,看起来真的太好了,他给了我其他人都给不了的感觉……”
乔琳一边听着,一边鼓起脸抬头看向诺埃尔:“他们是怎么做的?那个开头,听起来非常暧昧,温柔,根音是A,但是3音消失了。”
诺埃尔笑着拿起了吉他给她演示。“事实上很简单,”他边说边挪动手指,“它叫做挂留和弦,他们是用四度音代替我们原来总用的三和弦的,第一根手指放在第四弦的第二品上,第二根是第三弦的第二品,第三根放在第二弦的第三品上……”
乔琳一边看,一边有点犹豫地问他:“哇,你今天好不一样啊!你突然知道这个和弦叫什么名字了!你过去都只会弹它们,从来都不知道它们叫什么!”
诺埃尔又忍不住敲了她脑袋一下。
她怒视他:“诺埃尔!你不能总这么敲我,你都敲顺手了!我这么聪明的脑袋会被你敲傻的!”
诺埃尔大笑着又揉了揉她的头。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我遇到一个家伙,他也弹吉他,他还不错!他也是个保罗,但绝对比我们家保罗弹吉他弹得好多了。”
乔琳毒舌地评价道:“是吗?你是你们家唯一一个真正弹乐器的,好吗?利亚姆有一把小提琴和一把吉他,但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唯一的作用是被占有而不是被使用。保罗更关心他现在看上去怎么样,我真的很讨厌他的白袜子。为什么白袜子会是时尚的一部分呢?我从没搞懂过。”
“你知道吗?”诺埃尔跃跃欲试地想要再敲她脑袋一下,被她躲过去了,“对于一个小女孩,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翻了个白眼,“我是天才!”
“是吗?”诺埃尔好笑地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那天我碰到保罗,他的美式鱼尾派克大衣上有一道刀口,他是不是惹上麻烦了?”乔琳睁大眼睛看着他。
诺埃尔耸耸肩,回答说:“不知道,如果他是,我不奇怪。不管怎么说,他是那个打扮成Mod(摩斯族)到处乱走的家伙,如果碰上那些民族阵线光头党的家伙们,他们想要给他个教训也很有可能。但他应该没什么事,如果有事,我会知道的。”
“那你又在忙些什么?女朋友?我从来没见过她!”
“你真是多管闲事,是不是?”他笑着推了推她的额头,“你知道什么是女朋友吗?”
乔琳摇摇头,小大人地表示:“你知道吗?你真的有一个吗?学校的丹尼总是想让我做他女朋友,他烦死了!”
“真的?”诺埃尔挑了下眉,觉得很好玩。
“是啊,他想要亲我,被我打哭了。为什么男孩就这么烦人呢?”
诺埃尔笑得停不下来了,他边笑边说:“是吗?那你还天天围着我转?”
乔琳无奈地叹了口气,反驳道:“如果佩吉阿姨有个女儿,我肯定也天天围着她转!为什么你就不能是诺莉呢?”
诺埃尔伸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挑眉说:“对你的哥哥放尊重点!”
乔琳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又回到了她一直想要说的话题上:“所以,哥哥,你是不是惹上麻烦了?”
诺埃尔这才意识到她还是没忘记他身上的淤青,居然兜了这么大一圈来问他这回事。他下意识微笑起来,想要摸摸她的头,却被她误以为是又要敲她躲开了。
“你需要一个拥抱吗,诺莉?”她故意这么说,为了报复他刚刚附赠她的那几个爆栗子。
诺埃尔翻了个白眼,轻轻捏着她的脸说:“现在你是在努力激怒我了,是吧?”
乔琳笑着拍掉了他的手,抱住了他的腰,抬头看着他问:“真的,诺埃尔,你还好吗?”
“没什么事,”他温柔地摸了摸她圆乎乎的头顶,“真的,我只是摔下自行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