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想不到沈清棠竟会如此爽快地承认,转念又想,沈清棠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这事在府中许是有大半知晓了,只是她怎么会一点风声也听不着?
“你怎么不说话了?”沈清棠蹙着眉头问。
沈清欢回过神来,“我只是在想,三妹妹若想跟裴哥哥修成正果,恐怕不太容易。”
“确实不容易,”沈清棠语气里有几分苦恼,不消片刻,又恢复了信心,“不过事在人为,我觉着我还是有机会的。”
“母亲看起来似乎……”沈清欢小心翼翼道,“或许你从父亲那下手,可能更好些?”
“父亲?”沈清棠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父亲那更不可能了。”
“这是为何?”
“因为……”沈清棠忽然顿住,不太自然道,“没什么,我瞎说的。”
“这样啊!”沈清欢心里有些可惜,又状似无意道,“那祖母呢?我看祖母挺喜欢裴哥哥的。”
“是啊,祖母待行远哥哥是蛮好的,可是她不一定站我这边。”沈清棠说到最后,都有些失落了。
“为什么呢?祖母也很疼你的。”
“哎呀,说了你也不懂,”沈清棠蹙起眉头,“我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离行远哥哥远远地就行,其他的不要管!”
沈清欢心里想骂人,好不容易要问出点什么来了,又什么都不说了。
“我会离他远远的,”她面上还是带着笑,“不过要是哪天你想找人说说了,可以来找我。”
沈清棠目光巡视着她,又别开眼嗯了一声。
不远处,竹柏看着自己公子,小心翼翼道,“公子,再不走该来人了。”
听姑娘家的墙角,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啊!
裴行远不为所动,仍然站在原处,片刻之后,才转身朝院门口走去。
回到翠竹轩,齐昀大喇喇躺在软榻上,样子好不惬意。
裴行远扫了他一眼,“真把这儿当你家了?”
齐昀拿开盖在脸上的书,“你可回了,我都要闷坏了。”
“我看你惬意得很。”
“这话从何说起?”齐昀又对着后头的竹柏问:“柏啊,你可得说句公道话,我惬意了么?”
竹柏瞥了一眼自家公子,笑道:“比起我家公子来,那是惬意不少。”
“竹柏,可不兴这样偏心的。”
“齐公子别往心里去,我家公子今儿心情不大好。”竹柏道。
“行啊,还为你家公子找借口!”
裴行远净了手,对竹柏道,“你先下去吧。”
竹柏应了声是,从屋里退下,顺带关上了门。
“怎么着啊?心情怎么不好了?”齐昀歪在榻上问。
“那批货怎么样了?”
齐昀直起身子,正色道:“已经截下来了,估计沈怀明正焦头烂额呢!”
裴行远挑眉,“不要逼得太紧。”
“行!我办事,你放心。”齐昀伸了个懒腰,又问:“咱什么时候去醉春楼啊?”
“不急。”
齐昀顿住,“怎么就不急了?你不急,我可急啊!待这么半天,人都要发霉了。”
“不会是心疼你那便宜妹妹了吧?”
裴行远斜了他一眼,“我何时心疼过人?”
“那可说不准。”齐昀一脸不认同。
裴行远没再说话,指尖轻敲着桌子,脑海中浮现起锦春堂的画面。
他曾经有过疑惑,沈怀明自诩清高,怎么会让一个妓子进门?今日见到那俩人走进来的那一刻,忽然有了答案。
思及此,他心中生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情绪。
齐昀望见裴行远眼底的森冷与狠戾,开口道:“真心情不好啊?”
“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情,”裴行远恢复平静,又是他平时冷冽的语气,“我居然忘了,这里还有一个故人在。”
“这里?什么故人?”
裴行远垂眸,端起茶杯,用茶盖轻轻撇去茶沫,“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齐昀问了个没趣,从榻上起身,“懒得跟你在这打哑谜,小爷我出门寻快活去咯。”
说着,便慢悠悠地走出了翠竹轩。
竹柏这时拎了个食盒来,“公子,秋水苑那边送了回礼过来。”
裴行远瞥了一眼。
“放下吧。”
“是。”竹柏将食盒放到了桌上,打开盖子,正想把里头的东西摆上桌。
“罢了,”裴行远出声,“你拿下去分了罢。”
“是。”竹柏又将盖子盖上。
“秋水苑是柳姨娘那边?”
“是的,公子。”
裴行远挥了挥手,竹柏依言退下。
他忽然想起沈清欢和沈清棠的谈话来。
他本无意听姑娘家的墙角,只是沈老夫人院中那片藤萝长得甚好,他便留下看了片刻,没想到竟就听了一耳朵。
二十一岁的年纪……算大么?
他在外漂泊几年,见过的人也不算少,还未曾有人这么说过他。
外头有说他花天酒地、说他败家的,也有人暗地里夸他年少有为、清俊朗健的,他才行了冠礼不到两年,怎就老了?
他冷哼一声,那丫头,牙尖嘴利一直没变。
初见时,她便抢了他的粮食,还咬了他的胳膊,那狠绝的样子,他怀疑她真会将他胳膊上的肉咬下来。
多年未见,性子倒是变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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