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今天公开审理案件,自然少不了围观群众。
最大牌的,当属坐着听审的颐莲长公主。
因我脸上有伤怕见太阳,贴心的妙音为我蒙上了面纱。
饶是如此,我一露面,披麻戴孝的赖三就认出来了。
他躁动不已,指着我道:“都是因为你,我娘才会累死,你真是黑了良心,老天爷怎么不打个雷劈死你?”
“哎呀,这人真惨呀,瞧着真可怜。”
“子欲养而亲不待,真是人间惨剧。”
“这位辛老板之前名声很好,被不少人视为榜样,如今瞧着,不过是沽名钓誉。”
“当老板嘛,哪有心不黑的。”
“她那聚欢楼已经闭店了,今后咱们都别去光顾,一则不吉利,二则不能让黑心人得利……”
围观之人你一言我一语,恨不得将我踩到脚底下。
聚欢楼的人都来了,个个满脸担忧之色。
有几个胆大的,替我辩解了几句,却因人小声弱,很快就被其他浪潮淹没了。
不等我开口,宋杰便看了我一眼,朝我递了个眼神。
旋即,他自己走上前,对着堂上的陈谨拜了一拜,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从容道:“辛老板因昨天受了惊吓,授权我全权代理案件。”
陈谨颔首道:“允了。”
宋杰便行到赖三跟前,语气透着一丝冷然:“人人都说你为母申冤,是大孝子,你觉得自己是吗?”
赖三料不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片刻,才道:“我自然是孝子,都怪辛氏无情无义黑了心肠,才让我年纪轻轻就没了亲娘。”
宋杰冷笑道:“是吗?你孝顺,那年满六十的向婆子,是怎么沦为乞丐的?你孝顺,为什么左邻右舍一提起你,就纷纷摇头呢?”
赖三眼珠子转了两下道:“因小人家里困难,我娘怕大家困在一处只能饿死,自愿乞讨为生。至于左邻右舍的想法,我左右不了,且你口说无凭,我觉得你在信口雌黄。”
宋杰却是早有准备,淡淡道:“昨晚我连夜去了你家附近,找人询问了一番,他们的证言都录下来了。”
赖三皱眉道:“我不知道你在瞎扯什么,这些事与本案无关。”
宋杰冷笑道:“那我们来说一些与案件有关的事情。赖三,半月之前,你在赌场欠了一大笔钱,急得要卖儿卖女,此事你还记得吗?”
赖三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嘴巴却很硬,继续道:“这事与本案无关,我怀疑你是在浪费大人的时间。”
宋杰冷笑,朝陈谨拱手道:“凡事都有前因后果,我受托为辛老板辩护,昨晚花了一夜的时间,将事情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还请大人给在下一点时间,让在下还原真相,如此,才能不让好人蒙冤,不让坏人得意。”
陈谨再次点头应了。
宋杰一面看着赖三,一面继续道:“你的母亲向婆子,被你赶出家门后,一直乞讨为生,瘦得皮包骨。”
“后来,她得辛老板收留,谋了一个在聚欢楼打扫的活计,包吃包住不说,还有月钱。”
“虽然你不孝顺,又爱赌钱,但向婆子极疼爱孙子孙女,休息的时间,特意带钱回家探望。”
“一个多月前,向婆子身体不适,看了大夫,被告知自己患了绝症,只有三个月的寿命。”
他目光锐利,神色凛然说道:“此事有医馆的大夫和医案为证,你抵赖不得。”
赖三咬牙道:“此事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又如何?你也说了,我娘有三个月的寿命,要是好好医治,多活几年不成问题。”
“如今,却因为被辛氏压迫,不得歇息,在聚欢楼累死了。此事也是有很多人亲眼所见,她抵赖不得。”
“这等心肠歹毒之人,理应重判,不然,不知道多少人会被她害死。”
宋杰道:“向婆子死在聚欢楼是事实,辛老板从没有说过要抵赖。不过,你娘在死之前,特意喝了一种药,这也是事实。”
四下一静,赖三嘴巴微张,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宋杰却没有停,加重了语气道:“这药不但不对症,还会导致她自身疾病加重,即刻死亡。”
此言一出,登时激起千层浪。
赖三瞳孔一阵紧缩,冷汗瞬间便爬满了后背。
围观群众哗然道:“照宋状师的说法,那个婆子,竟然是自尽的呢。”
“宋状师在京城极有名气,行事牢靠,此事出自他之口,八九不离十。”
“我倒觉得蹊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尽呢?难道她活得不耐烦了吗?”
“是为了污蔑辛老板吧?”
街角马车内的邵南风,透过镂空雕兰花的车窗,监视着公堂内事件进展,心中恨意滔天。
辛元元这个贱人,调子起太高了,竟然名动京城。
她一出事,不是袁鑫荣跳出来维护,就是颐莲大长公主亲自出面。
听说长公主一得了消息,连夜就过来了。
看来,之前辛元元沽名钓誉,故意闹的那一出又一出,还真打动了不少人呢,让他们心甘情愿为这样的贱女人摇旗呐喊。
他不知道昨晚大理寺发生的事情,只以为姜玄是临时退缩的,不由得在心里埋怨姜玄不讲信用,竟然畏惧长公主权威,不敢主审此案。
顶替出场的陈谨,看似公正公道,实则被宋杰牵着鼻子走。
话说回来,这宋杰果然了得,口才绝佳又思路清晰、条理分明,还有查案的技能,不负盛名呀。
好在自己之前十分小心,都是派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