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就是去后院,在树底下对弈。
大冷的天,不在书房,却要到外面挨冻。
这样的癖好,刘安自是看不懂的,却不能反驳什么。
一时摆了饭上来,袁鑫荣匆匆吃了几口,就说没胃口,命人撤下了。
随后,他就去了后院。
杜意很快就过来了。
杜意是个落第的举子,年轻时曾经游历大江南北,见识广博。
年过五十后,杜意无心功名,便谋了个幕僚的职位。
在所有幕僚中,他不是最会奉承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他敢说敢做/能说会道,性子果敢,很对袁鑫荣的胃口。
因了这个缘故,如今只有他留了下来。
“今天还是没睡好?”杜意打量着金主,开门见山问道。
袁鑫荣微微皱眉,开始今天第一百零五次叹气。
杜意又问:“东家是后悔了吗?后悔仗义执言,让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
袁鑫荣沉默了一下,才道:“我要是说自己不后悔,你一定觉得我假圣贤,说的是假话,但实际上,经过这么多天的思考,我想得很清楚了。”
“我不后悔当天站出来,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读圣贤书,为的是修身齐家治国,遇事岂能畏畏缩缩,只考虑自己的私利?”
“白家世代忠心耿耿,为大盛鞠躬尽瘁,这是事实。定国公手握兵权,在民间名声越来越盛,让人忧虑难安,这也是事实。”
“站出来是一定要站出来的,我只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罢免。”
他与杜意交好,引为知己,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杜意看着他,忍不住也叹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呢?
袁鑫荣懵,其他几个一起求情的倒霉蛋,也都是懵的。
虽然他们不是言官,但按照规矩,耿直进言,也是忠君。
只是,官家心里,有别的算盘,根本就听不进去劝谏。
袁鑫荣继续道:“我现在是人生低谷了,但一直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不瞒你说,我现在脑子还是嗡嗡作响,根本就没有接受事实呢。”
杜意想了一下道:“人生低谷,接下来就该触底反弹了,东家还是想开一些,心胸开阔一些,不要整天想这些。”
袁鑫荣苦笑道:“大道理我不是不明白,但我从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想来,不过是知易行难罢了。”
谈笑间,得失不放在心上,那是圣人才能做到的事。
至于普通的凡夫俗子,不可能这么洒脱。
他从走上仕途起,一直都是很顺利的。
奋斗多年,有了之前的身份地位,人人尊崇。
但现在受到影响,竟然被一撸到底。
无论是谁,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不容易想通。
何况,他心里还有一些大逆不道的看法,不能说出来。
定国公表面上是被言官们弹劾的,但从官家一边倒的态度看,此事背后有官家的手笔,说不定,就是官家主使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白家势大,大盛基石的名号人尽皆知。
官家担心兵权旁落生出事端,这心思倒也是能理解的,但他的手段,太急功近利了,太毒辣了,对定国公府太无情了。
且根据往日的观察,平心而论,官家的心胸的确狭窄了一些,多疑多思,能力不足,任人唯亲。
这样的人为君,并非百姓之福,于国家社稷无益。
因此,他不仅觉得自己前程堪忧,还情不自禁怀了几分忧国忧民的心思。
见他愁眉不展,说一句顶十句,仿佛吃了火炮一般,杜意便不再说话,默默吹着冷风。
袁鑫荣在这时却又道:“话说回来,被撸还是有一点点好处,之前缠着我不放的盛欣郡主,自从我被罢官,立刻就不见踪影了。”
杜意顺着他的话头道:“修身齐家治国,这是世间男子必走的路。盛欣郡主东家不喜欢,不如趁此机会,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家立业。”
他与袁鑫荣交好,自然知道向来以冷淡出名的袁鑫荣,近来却瞧上了一个名唤辛元元的女子,动了春心。
袁鑫荣苦笑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但我如今两手空空、一事无成,羞见佳人。”
杜意道:“倒也不必妄自菲薄,东家的能力有目共睹,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起复的。”
袁鑫荣摇头道:“朝堂之上,瞬间风云变幻,官家又因为求情一事,十分恼怒,起复遥遥无期,哎。”
自己的官职,已经被官家喜欢的人顶替了,回归之路遥遥无期。
杜意再次讪讪住嘴。
这时,有小厮进来道:“老爷,聚欢楼的辛老板,打发了身边的丫鬟春香过来探望,管家正在招待,让奴才过来说一声。”
按理,这样的事情,管家处理即可,不必通知袁鑫荣。
但之前春香过来求见,被拒之门外。
自那之后,袁鑫荣特意下了令,倘若她们再来,不管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先将人恭恭敬敬迎进来,不得阻拦。
有这样的旧例,管家识趣,自然就立刻上报了。
袁鑫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随后他霍然起身,问道:“你说谁来了?”
小厮只得又说了一遍。
袁鑫荣唇角不由自主扬了起来。
随后,他咳嗽一声,尽量摆出一副冷静模样道:“我知道春香,她是辛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