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惊呼声,内室的女眷们都慌忙赶出来看,老夫人急得在榻上喊着“是谁?是不是瑜哥儿媳妇?有没有伤着?”,一遍慌忙催陈嬷嬷去看。
只见江含辞躺在内厅的门口动弹不得,一张俏脸疼得煞白,眼里噙着泪,不断□□,身上一条妃色的石榴裙已然沁出了深红色,水碧跪在一旁握着她的手急的直掉泪。旁边站着三房的大姐儿吓得嚎啕大哭,伺候她的丫鬟跪在一边紧紧抱着一只狮猫。
杜芳蕊、钱芩和陈嬷嬷看了都大惊失色,慌忙打发去请王太医,去传话给二爷。水碧带着哭腔回说,“霜月已经去请二爷了”。
杜芳蕊蹲下身握着江含辞的手,柔声安抚道:“弟妹别怕,王太医一会儿就到,你可千万撑住了。”
又站起来绕到大姐儿和跪着的丫鬟旁边,冲着丫鬟训道:“怎么回事?”
那丫鬟抱着狮猫原本就吓得瑟瑟发抖,听到大夫人发落过来,不由自主把怀里的猫抱得更紧,弄得那猫直想挣脱出去,腹里发出阵阵呜呜的哀嚎。丫鬟一边压制着想要逃窜的猫,一边颤抖着回话:“奴婢和大姐儿在门外逗猫玩,不想二夫人她们打门帘子出来,猫见了光便扑了过去。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夫人饶恕!”
钱芩越听脸越白,她把大姐儿揽在怀里,反身给了旁边跪着的丫鬟一个嘴巴子,“没用的害人精,瞧你闯的祸!”
屋里乱作一团,老夫人也挣扎着下床,看到躺在地上淌着血的江含辞险些晕过去,又是一通乱。
正在这时,司马瑜脚下生风地跑进来,见此情景,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盖住江含辞,麻利地拦腰抱起,门外的魏岩早打好了帘子,司马瑜扭头留下话:“照顾好老夫人!”又回头冲着魏岩道,“你骑我的快马,亲自去接王太医来,车太慢。”说完抱着江含辞大步流星地回鹤鸣居。
亥时,鹤鸣居灯火通明却异常肃穆。司马瑜派了护院死死守住院子,除了产婆和几个房里的丫鬟们出出进进,不敢有人擅自进出,也没人敢发出其他响动,除了江含辞间或传来的□□声和周边看护的声音,只剩下雪花簌簌落地的声音,厚重的静。
相爷听闻后心下不安,散了席面自己回了书房。老夫人回了数典堂,因受了惊吓喝了安神汤歇下,派了大丫头来鹤鸣居等信随时复命。司马玦、司马瑞帮着送几位邀来参加喜雪宴的客人,杜芳蕊和钱芩二位女眷过来鹤鸣居帮忙,被司马瑜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钱芩颤着声对杜芳蕊道:“亲嫂子,你这回可要救救我,我们大姐儿不过是个孩子,闯下这样的大祸可怎么办才好?”
杜芳蕊心里亦是十分忐忑,她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抬头看了看屋檐上已挂起了冰棱,心里一阵冷,话都冷了,“那猫不能留了,我若是你,即刻带着大姐儿去祠堂给祖宗跪着请罪,求祖宗保佑二弟妹母子平安。”
钱芩一听,忙不迭地道谢,拽着丫鬟踩着雪一脚一滑地回房找大姐儿去。
产房账内,江含辞卖力地扮着痛苦状呼叫,歇下来的时候云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您这是生孩子呐,疼啊,喊啊。”产婆恐怕也是头一回经这样的事,低声说着,“夫人,您再忍耐会子,生孩子没有那么快的,况您这是早产一个月。等会儿功夫孩子抱来了您就可以歇下了。您再喊两嗓子。”
江含辞又□□起来,才觉得假装生孩子也是力气活。
堂屋的王太医和司马瑜对坐喝茶,屋内并无他人,司马瑜拱手道:“王太医,此番多谢您救我于水火,大恩不言谢!”
王太医心里骂着娘,面上却笑着道:“户部郎中,不必客气,您就记得答应老朽的不将我那不孝子之事捅出去就行。”
司马瑜哈哈一笑,“王太医如此帮我,我怎会恩将仇报。您就放心,此事亦属我户部治下之事,我自当袒护于您。”说完,将案上的锦匣打开,露出满满一盒金锭,推向王太医。
王太医看到金锭子真笑了,喜得合不拢嘴,客套着“司马郎中如此客气,真是见外了!”
司马瑜也客套着,“有劳王太医!”
直到子时,魏岩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复命,身后跟着一个浑身黑衣的婆子,婆子轻轻揭开怀中的襁褓,露出一个睡熟的初生儿的面孔。
魏岩打个拱道:“二爷,幸不辱命,这一路防得死死的,并没有人看见。”
司马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这一幕比他计划的提前了一个月,弄得他措手不及,幸好身边都是机灵的。
江含辞为防着冬至宴闹哄哄有人趁乱出手,提前备下了血囊,否则她那个假肚子怎么可能做出动胎气的迹象,连司马瑜刚看到那一裙子触目惊心的血也是被吓到了。
魏岩更不必说,京郊一带能使银子弄到的初生儿早被他暗访遍了,这才能突发提前一个月也能把事办妥。
人生两件大事,成婚、生子,他司马瑜就此都完成了,保住了他将袭的爵位和相府继承人的荣华。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穿破了鹤鸣居厚重的静,产婆扯着嗓子欣喜地喊着:“给二爷道喜,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
此起彼伏的贺喜声让鹤鸣居热闹起来,司马瑜被这气氛刺激着,满面红光,“赏,统统重赏!”又是一声声的谢恩。
接着是向各房报喜,连夜向江家报喜,府里的仆从们候了半夜,得了这天大的喜讯,没觉睡也跟着欢喜忙碌。
相爷在书房放下了心,欣慰地捋着胡子,手边摆着一幅字,上书一个“桓”字墨迹未干。
老夫人闻讯后一声迭一声念着“菩萨保佑”,连夜要起身去探被陈嬷嬷按住了,老夫人兴奋得睡不下,陈嬷嬷索性坐在床边陪她数着要给孙儿新添哪几样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