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晚樱走到自己桌前,在宿舍的白色地砖上留下一串淡淡的脚印。
“外面的雨是不是停了?我听着声音小了很多。”孙姣姣听见动静,头也没回地问道。
韶晚樱点点头:“差不多吧。”
“我刚准备给你打个电话呢你就回来了,”乔知伸了个懒腰,一转头,视线就落在了韶晚樱手里捏着的东西上,“那是个什么?奖牌?”
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简风迟弯着腰将行李箱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提出来,一回头就看见韶晚樱伸长胳膊努力把伞伸到自己头顶上的样子。
有点可爱。
简风迟弯了弯唇,握住韶晚樱的伞柄。
“不用,我能打,你提箱子吧。”韶晚樱的掌心紧了紧,没有松手。
简风迟轻笑一声,松开手,稍稍挺起脊背,发顶就碰上了伞面。
他一派无辜地朝她耸了下肩。
韶晚樱沉默了一瞬,咬着下唇将伞推到简风迟怀里,一言不发地拔腿就走。
“腿不长,走得还挺快。”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笑意。
“是是是,就你腿长。”韶晚樱哼了一声。
行李箱滚轮和青石板砖相互磕碰,发出一串急促的“咯楞咯楞”的响声,回荡在黢黑的夜里。
简风迟一手撑着伞一手拖着行李箱,长腿一迈就跟了上来。
头顶细细的雨丝被隔绝在外,韶晚樱侧头眈他一眼,步伐却还是逐渐慢了下来。
不是刻意要等他的,她扫了一眼那个可怜的淋在小雨里的行李箱,是看在他还负了重的份上,韶晚樱想。
两人走到宿舍区前的一个岔口,往左是她的宿舍,简风迟的则是往右。
“你带伞了吗?没带的话就把它撑回去吧。”韶晚樱从伞下伸出手,确认着伞外的雨势,如果她走得快一点,应该不至于被淋得很狼狈。
简风迟睨她一眼没说话,举着伞就往左边的路口走。
“哎,我说真的,你早点回去吧,累了好几天了。”她跟上去,却仍然试图劝他不必送自己。
“你都专程去机场接我了,我哪有让你一个人走回宿舍的道理?”简风迟轻嗤一声,“而且,明明有两个人都不淋雨的法子……”
“怎么,难不成我把你送到楼下之后,你伞就不借我了?”
“……”她撇撇嘴不吭气,只是默默重新加快了脚步。
平时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偏偏每次碰上他的时候熄了火。
走到她的宿舍楼门口,韶晚樱停下脚步:“好了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距离学校的宿舍门禁还有不到十分钟,他这会儿走快点或许还能躲开宿管阿姨的碎碎念。
“用完就踹啊,韶甜甜,你有没有良心?”简风迟将行李箱立在腿边,抓着拉杆的手松开,随意搭在上面。
“亏我还给你带了礼物。”
“我又没让你给我带。”韶晚樱小声反驳,却还是难免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简风迟低头对上她亮亮的眼睛,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圆圆的东西。
她的视线落在上面,定睛看了两秒,认出那东西——是一块奖牌。
“国赛第二名,恭喜啊。”比赛结果出来之后,简风迟第一时间给她发了消息,她也在微信上回了个撒花庆祝的表情包。这时候看他拿出奖牌,只当他是想听她当面说声祝贺。
“嗯,”简风迟低头,将奖牌上系着的金红相间的绶带展开,“送你了。”
“啊?”韶晚樱被他突如其来地动作惊得后退两步,一脸不解,“这是你的奖牌,送我干嘛?”
“而且这是你大学里第一次参加比赛的奖牌,多有纪念意义啊。”如果是她,恨不得买个陈列柜把这块牌子供起来,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送人就送人。
“奖,我以后还会拿很多个。”到底还是累了,简风迟的声音染上了一点哑,但这并不妨碍他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地狂妄。
少年意气,银鞍白马。
他这个人啊,得天独厚,有狂妄的资本。
“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它作为我拿到的第一个奖,总归还是有些特殊的纪念意义。”他笑笑,伸直手臂将奖牌不容拒绝地挂在了韶晚樱的脖颈上。
“正是因为它意义独特,我才更想送给你。”
他收回手时,还十分顺手地屈指在韶晚樱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所以,你可得帮我保管好啊。”
韶晚樱三言两语概括了一下自己手里这块奖牌的来历,收到了几道意料之中的揶揄目光。
“啧啧,这小伙子还挺浪漫啊。”乔知甚至隔空给他鼓了个掌,“有点东西。”
浪漫吗?
那块奖牌静静地躺在她的桌面上,银色的圆盘反着光,牌面的正中央雕着赛事logo,被两簇橄榄枝环绕着。
曾经某节课上,老师讲起符号学的时候提到过奖牌的演变时特别提起过橄榄枝这一意向,据说古希腊人认为,橄榄树是雅典娜女神赐予人类和平和幸福的象征,因此用橄榄枝编制的环冠,是最神圣、最崇高的荣誉。[注]
韶晚樱将奖牌的绶带对齐,绕着奖牌仔仔细细地缠整齐,打开自己存放证件和证书的盒子,将它和她最重要的东西们放在一起。
的确是浪漫的。
她只送了他一句恭喜,他就把他的荣誉双手奉上。
韶晚樱从洗手间出来,关掉了桌上的小台灯,整个寝室像被一只巨兽囫囵吞下,静得连室友们轻浅起伏的呼吸声都听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