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娘并不爱看热闹,但听得这话,不由得也生了怒意。她原就是个心慈的,这下见识到宋今瑶的家人,只觉得更心疼她了。
好好一个姑娘家,被迫替表姐嫁过来,连点傍身的嫁妆都没有。亲人这上门的样子,到底是看望她,还是看她笑话来的?
瞧着这家人通身的打扮,倒也颇为气派,可宋今瑶过来都快一个月了,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都跟她们一样,穿着葛布麻衣——那衣服据说,还是阿琛拿钱给她买的呢。
更别提值钱的首饰什么的。
她想着,阿琛与今瑶都还年轻面皮薄,面对长辈想必是不好说什么的。她好歹看着阿琛长大,这时候可不能不管。
于是莫大娘那张本来就苦大仇深的脸,拉得更长了,走出来看着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的说:“原来是亲家舅父舅母过来了,这是不放心外甥女,过来看一看对吗?”
若没有杨素兰大喇喇喊的那些话,莫大娘这样勉强能算是客气。偏巧杨素兰之前说了,李家三人是空着手过来的。
若真不放心外甥女,过来看望一番,怎可能空着手?更何况莫鸿琛和宋今瑶明日就要大婚了,他们是怎么好意思的?
李父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不是他不知礼,而是婆娘不答应。他好面子,哪里待的下去?转身就想要走。
可李母被气得不行,她可是县城里的官夫人,如今竟被这群乡下人嘲讽,她哪里忍受得了?其他人她没法拿捏,目光就只看向宋今瑶。
宋今瑶是她一手养大,小时候就开始教规矩,说实话,宋今瑶的教养,她还是满意的。不论外面还是家里,从不大声喧哗,也不会生气发怒,便是有什么不得心思的,宋今瑶都会自己慢慢想通。
这都是她的功劳,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好女儿。
只可惜,这个女儿不是她的,也早就与她离了心。
李母倨傲的抬起头:“今瑶,怎么说我们也养了你十三年,如今见了面,你竟如此不敬尊长,连声舅父舅母都不喊了吗?”
宋今瑶平静的说:“李夫人这话说得奇怪,当初你二人迫我出来的时候说过,便当时还了你们十三年的恩情,这恩情已尽,亲情又有什么好论的?”
莫鸿琛听到宋今瑶出声,才有了些许反应。他原本站在门边,面前就是李家三人,旁边则是杨素兰。现下他也不顾旁人说话,径自往宋今瑶那边走过去,站在宋今瑶旁边。
众人都略略愣一愣,觉得他这番太过突兀。但毕竟是男主人,也没人说什么。
李迎夏被宋今瑶给气笑了,又见莫鸿琛往她那儿走,目光闪了闪,便掩唇道:“妹妹可莫要说这样的话,什么逼迫……你不是自愿的吗?”
她觉得,哪怕宋今瑶心中不乐意,也不可能直接承认,不然往后,莫鸿琛不会觉得这是心中的一根刺吗?
但宋今瑶从来也不按常理出牌,她又没打算当菟丝花,依靠莫鸿琛一辈子。
“当然不是自愿的。怎么,李迎夏你当初在家里,是怎么说常家不好莫家不好的,现在都不承认了?若不是你在家哭哭啼啼,他俩怎么会拿着恩情说话,叫我嫁过来?”
李迎夏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只可怜兮兮的抱住李母的手臂:“娘……”
莫大娘则沉着脸说:“说起来,我们阿琛当初讨媳妇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强人所难,是常金贵你点了头,他才下聘求娶的。是你们拿了彩礼钱却不肯嫁了,这些事也都罢了,怎么竟说起阿琛的不好来?”
李母是个偏疼女儿的,拍拍李迎夏的手,冷冰冰的说:“常家的女儿要嫁给谁就嫁给谁,但我女儿,可不是个乡下泥腿子能肖想的!”
说罢,她还瞪了莫鸿琛一眼。但心中不免称奇,这人生得实在好看,哪里算是乡下泥腿子?如此,她竟觉得,宋今瑶许给这男人,还是高攀了呢。
这句话可惹了众怒了,都是一个村子的,莫鸿琛是村里最有钱的人,就这样还被人说是泥腿子,那他们是什么?
就算是县城来的,也不能这么看不起人啊!更何况他们在莫鸿琛的带领下,日子越来越好,兜里有了钱,想吃什么都能买得起,得了空去县城逛,对于城里与乡下人的感觉,也没有多大区别了。
“呦,还自诩什么夫人呢,真没想到城里的夫人都是这种德性,上门拜访空着手,连我家穷也知道带一篮子鸡蛋,买两包红糖呢!”
“人家连逼迫外甥女给亲生女儿替嫁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就是,若我是那男人的姐妹,得知自己孤苦的女儿被这样磋磨,便是入了土都要爬起来,寻兄弟算账!”
……
村里人没什么讲究,说起话来嗓门大就不提了,还喜欢掀起袖子往前面凑,唾沫芯子飞了三人一脸,只差没把手指头戳到他们的脸上去。
李母没见过这种场面,连忙后退好不狼狈。
李迎夏也被骂得抬不起头,干脆冲着宋今瑶大喊:“宋今瑶,我爹娘好心来看看你,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是吧?”
宋今瑶见村里人骂也骂爽了,李家三人的脸也丢光了,这才慢吞吞上前,对村人说了感谢,请他们进屋喝水休息一番,又转身冷漠的看着李家三人。
李母见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一个咯噔,勉强说着:“嫁……嫁妆……我们给了一两银子……你还想要什么?”
一两银子的嫁妆,对于乡下人来说不算少了。但李母表现得高傲,却这么小气,着实惹人嗤笑。
宋今瑶冷笑:“今日是你们找上门来的,怎么?是打算把这一两银子要回去?”
这样丢人的事情,就算李母想做,李父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