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瑶揉揉莫正东的头发:“那么,你想过将来没有?”
莫正东毕竟只有八岁,因之前家庭的缘故,较之平常孩子成熟一些,可毕竟也只有这么大个孩子。
这会儿他的眼中满是迷茫,摇摇头。
将来?他并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爹说让他好好学习,夫子以前夸他学习上很有天赋。但后来他与其他孩子打架,夫子责骂说他成不了才。
所以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总归爹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吧。
宋今瑶道:“若向学,将来必定要科考,科考查得严苛,你连族人都没有,这些事情怎么办?若应召入伍,旁人都是家族相护依扶,而你过去,便与你爹爹当初一般,从最底层一点做起,你爹爹能平安归来实乃大幸事,可知多少人死在战场上,连名字都是要族里往上呈报,不知道等多久才能等到消息啊。更别提若只是做个简单的小工,都要受人欺凌。”
没有宗族,在这个时代,如同没有根基的浮萍一般。
莫正东垂下头,将来的事情他想不到,但眼前的事情他看得很清楚。他与弟弟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骂,仿佛他们没有族人,就可以随意责骂一般。
便是村里有些外姓人家,也互相抱团,不至于像他们这样凄惨。
有时候弟弟难受,想要告诉爹爹,他就想起小时候,听到亲爹娘的谈话。在亲爹与爹爹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两个没有族人的孩子,无人庇护受了多少的苦啊。
若回归族里,至少不会受苦不是吗?他不是很在乎自己,但他在乎弟弟和妹妹,他不希望他们继续过那样的苦日子。
“娘,所以我们必须回去吗?”
宋今瑶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爹爹怎么想的,告诉你们这些,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正东,不管你们爹爹做什么决定,你都要想明白那是为什么。你是家中长子,弟弟妹妹都以你为榜样,所以你必须要清楚的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也该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处变不惊。”
“处变不惊?”
莫正东垂下头沉思,像是爹爹那样吗?可是他没有爹爹那样厉害……
不,娘说得对,他是长子,是弟弟妹妹的榜样,他要长成爹爹那样的人!
宋今瑶见莫西西睡着了,干脆带着两个大的走到前面的墙边,这里刚好可以听到堂屋里的动静。
莫鸿琛正襟危坐,也没有让人去烧水收拾的意思。他不发话,余耀海与唐丰利两个,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自去院子里了。
族长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很不悦的说了声:“你俩不去烧水吗?”
余耀海问:“烧水?这里又不是我家。”
那男人不高兴的说:“你跟着阿琛做事,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余耀海眼皮子抬了抬,大声说:“莫鸿琛,你的族人要是再这么对老子,老子就不干了!”
男人面色僵了僵,他们都知道这两个小子总是跟着莫鸿琛,余耀海更是养殖场的二把手,但怎么说莫鸿琛都是老大,他们肯定是听莫鸿琛的话。没想到才说一句,余耀海竟然这么暴躁?
这……人走了,莫鸿琛不会找他的麻烦吧?
“我没有族人。”
余耀海立刻抡起袖子:“那么再有人对我出言不逊,我直接动手了。”
“请便。”
莫鸿琛还是那副表情,冷冷的看向族长:“这件事情没得谈,您若还有别的事情,只管说。若没有,恕我不便作陪!”
“阿琛,阿琛!”
族长一把年纪了,行动很有些不方便,但这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一把将莫鸿琛按在椅子上:“我们好好谈谈……”
他太过年迈,眼神也的确恳切真挚,莫鸿琛到底没有继续坚持。
余耀海见状,拉着唐丰利就出去了。
倒不是他不肯烧水,实在是这些人欺人太甚,老大没发话,他凭什么伺候人?
族长握住莫鸿琛的手不肯松,坐下也一直拉着他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落下来。
“当初是我,对不住你祖父和父亲,是我……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都记着。阿琛你若是要恨,就恨我吧,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将你哥与你,还有几个孩子记回去的……”
他急切的说出来,也不管莫鸿琛信不信。
“只是到底难办,那时候年景也不好,就……”
莫鸿琛侧头去看他:“年景不好,我爹娘是怎样的奔命,我祖父祖母为了养活我们,四处讨饭,自己舍不得吃喝全都给了我们。而他们呢?我祖父过得苦早早病逝,祖母大雪天走失,我哥与我,跪在你家门口,整整一夜,族长可还记得?”
宋今瑶听到这里,不自觉也红了眼眶。她幼时被父母抛弃,是爷爷奶奶将她抚养长大,家中贫苦,可爷爷奶奶从不舍得苦了她,所以她非常能体会,莫鸿琛对族中的恨意。
难怪他不肯记回去。
族长老泪纵横:“是我……是我不好……”
莫大伯赶紧站出来说:“阿琛,你误会了,当初的事情,并不是族长的过错,他那日……”
“不必说了。”莫鸿琛扬扬手,“大伯,我知道你对我们有恩,但一码归一码,若你要我报恩,我必当用尽全力报答。但若要我回归族中,恕我不能答应。”
莫大伯心中揪的疼:“阿琛,你爹是我的堂弟,我与他一起长大,危难时刻拉拨一把是正常的,怎会因此要你报答?何况这两年你发达了,对我们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你伯娘身体不好,也多亏了你请大夫抓药……要说恩情,也早就报答完了。可是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