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莫鸿琛直接喷出一口血,惊得杨坚秉不敢继续挪动他。
他这副样子,与从前几乎是天壤之别,哪里还有半分俊朗的模样?可宋今瑶看过来,只觉得无比心疼。
宋今瑶与杨坚秉合力,让莫鸿琛躺好,又仔仔细细检查他身上的伤。刚刚只看到没有被衣裳遮盖的面部,尚还不觉得,待得解开了衣服看到他身上的伤痕,便是杨坚秉都不自觉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前也跟着父亲去过狱中,看到那些犯人受到的刑罚,觉得血腥可怖,可与莫鸿琛身上的伤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大周废除了好多酷刑,可似乎那些酷刑,都在莫鸿琛的身上来了一遍。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了,全身都是血肉模糊,又看他如此虚弱,且移动一会儿竟然呕血的状态,便知那内伤也受得不轻。
宋今瑶早有准备,来之前问温四郎要了不少伤药纱布等,只是现在她手一直在发抖,眼泪汹涌流个不停。
倒是莫鸿琛稍稍好些,见她这副样子,竟然扯起一个笑容来:“你们……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都嘶哑了,像是被烟火熏燎过,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能发出声音。
宋今瑶哭得更厉害了。
好在这庙宇虽然破败,但杨坚秉还是寻到一些备用的东西,干柴,可以煮水的锅。他煮了一锅水,将馕饼撕碎泡成糊糊,让宋今瑶给莫鸿琛喂了些,二人便又合力给莫鸿琛包扎伤口。
宋今瑶看着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眼泪根本止不住,但真正包扎的时候,她却没有半分退缩,行动起来比杨坚秉细致麻利得多。
伤口太多了,只是涂药和包扎,就用了大半晚上。等处理好之后,宋今瑶累得都要虚脱了。
她看着被他们裹得严严实实的莫鸿琛,竟噗嗤一声笑出来。
杨坚秉不理解:“你笑什么?”
笑他像个木乃伊。
但恐怕这两人连木乃伊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今瑶摇摇头,只道:“他还活着,真好。”
杨坚秉喝了一大口水,看着因疼痛昏迷过去的莫鸿琛,又看看宋今瑶,说着:“你也赶紧歇会儿,明日再想想还能怎么办。”
那年轻妇人以为二人真的是夫妻,故而只送了一床褥子,宋今瑶与莫鸿琛盖上了,杨坚秉没有褥子,晚上睡的话,哪怕有火堆,这样的雪天也容易冻病。
他只将厚氅搭在身上,坐在靠近火堆的地上,靠着墙小憩。
宋今瑶将自己的大氅递过去:“我有褥子,你且盖上,莫要着凉了。”
杨坚秉抬头看她,又去看床上莫鸿琛,他总觉得莫鸿琛虽然昏迷,但一定是有意识的。他静静的接过大氅,盖在身上侧头看向另一边。
这一夜做了无数个梦,等醒来已经是天光大亮。杨坚秉还是被莫鸿琛的轻咳声吵醒的,睁眼一看,看见莫鸿琛在挣扎,似乎想要起来。
他赶紧起身走过来扶:“你且躺着,起来做什么?”
“她发烧了。”
杨坚秉一顿,果真瞧见躺在莫鸿琛身侧的宋今瑶,脸蛋红彤彤的实在不正常。
没有药。
有药也不能随便用,她还怀着身孕呢。
杨坚秉下意识看向莫鸿琛。
莫鸿琛语气平静:“多谢你,这里不能多待,请你今日带她回去。”
杨坚秉心中涌起一股怒气,这就是宋今瑶心心念念的男人,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来看望的男人?照顾了他一夜,他刚醒过来就赶他们走?
真是冷心冷肺。
可斥责的话到了嘴边,他咽回去,只是说:“今瑶不会答应的,她过来是打算接你回去。”
若是寻常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感动,但莫鸿琛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受伤太重行动不便,她生病了,在这里休息不好还要操心,麻烦你带她回去。”
“你以为你在这里,她离开了就能休息好,就不操心了吗?”
莫鸿琛闭了嘴,杨坚秉转头去烧水,如同昨夜一般用热水将半张馕饼泡成糊糊,喂给莫鸿琛喝。
“你赶紧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去。”
莫鸿琛喝了糊糊,缓了缓才说:“我并未喜欢过她。”
杨坚秉眼神一缩,诧异的看着他,又下意识去看旁边的宋今瑶。宋今瑶闭着眼,脸蛋额头都红红的,病得昏沉。
莫鸿琛继续说:“之前是觉得,她对孩子们不错,才将她留下的。”
杨坚秉怕宋今瑶醒了,赶紧阻止:“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一会儿我将马车赶过来,我们上车回家。”
“不,你听我说。”莫鸿琛深吸一口气,“这次我差点就没了命,那时才发现,我喜欢的人是锦娘。我已决定,若留下性命,一定会迎娶锦娘为妻。”
“你胡说什么?”杨坚秉气得不行,死死握着拳,便要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但堪堪忍住了,他受伤这么重,受不得自己这一拳,而且将他打伤了,今瑶该多么心疼啊。
“无耻,你可知她……她……”
莫鸿琛面上依旧冷淡,看向他:“你的心思我清楚得很,所以,你愿意照顾她吗?”
愿意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杨坚秉就这么看着莫鸿琛,一语不发。
莫鸿琛闭了闭眼:“等回去之后,我便写下和离书,你……”
“不必了。”旁边的宋今瑶,却也不知什么时候醒的,她撑起身子看着莫鸿琛,明明眼中泛着泪,可面上却是讥诮,“你莫不是以为我爱惨了你,非你不可?若不是三个孩子记挂你,耀海求着让我来寻你,我会管你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