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地处北方,冬日长,天气又格外严寒。
为了暖和些,屋子修的普遍偏小,这样烧起火暖的更快。
石墙总体更厚,门窗小,热气不容易散掉。
众人陆陆续续从小屋中离开,只剩张氏、文澜和卫雅,还一个文德厚。
“你真不跟我过去啊?”文德厚在门口不愿走。
“不过去,你自己睡吧,我答应了俩孩子今晚陪她们。”张氏去推他。
里屋的门框边上露出一上一下两颗头。
卫雅手臂横着,正好拦住文澜的身体,应该是怕她站不稳摔了。
“你爹娘关系真好。”她小声道。
文澜自然地缩在她的保护圈里,同样小声道:“我爹还不蠢,除了我娘,他上哪找这么好的夫人去?”
卫雅没说话,但文澜感觉到她在自己肩上点了点头。
外间的门关上。
张氏回来,嘴里不轻不重的埋怨道:“非要磨蹭一会儿才走,屋里这点热气都跑光了。”
文澜和卫雅互相挤眉弄眼。
“好了,睡觉吧。”
吹灭了灯。
三人正好躺满了一铺炕。
张氏要给卫雅讲讲家里的事,叫文澜也听着些,以后长点心眼儿。
文家和卫家不一样。
卫家虽然也算不上百年世家,但往上数两代,也就是卫雅的祖父,是跟着大虞开国皇帝打江山的,因而家世也算显赫。
文家则不同。
顶多算个书香门第,没权没势没背景,文德厚能入朝为官,得益于他老师的举荐,且才学品性入了中正官的眼,可能还有点运气,才做到先前的官职。
做官,即便是做个品行刚正的官,用银子的地方也不少。
所以最初,文家爹娘为文德厚聘了张氏为妻。
后两年,文德厚官职渐升,又迎了王氏女进门做二夫人。
王家在虞都,和那些世家大族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本来也不会让家中女儿来文家做小,只因王氏是庶出,又不受宠,所以才嫁过来。
“也是我那祖父祖母的安排?”文澜插了一句。
张氏嗯了一声。
文澜沉默,在黑暗中撇了撇嘴。
大家族庶出的女子心思多,王氏刚嫁过来那时候也不安分,总想着耍点手段压张氏一头。
内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法和做生意截然不同,张氏那时候又怀着文洵,一时应付不过来也是有的。
不过没几日文德厚就发现了不对。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整日整日的陪着张氏,理不都理王氏一下。
直到文洵降生,又长大了些,才重新和她往来。
也是自那以后,王氏再没敢出什么幺蛾子,一直安安分分的。
“她在家里不受宠,在这又没搅起什么水花,就觉得自己这辈子过的特别惨,一直低人一头。”张氏声音淡淡的,能听出些轻蔑来。
“没孩子的时候自怨自艾,有了孩子就整日和孩子抱怨,一门心思让孩子讨好人…阿琴小时候在我跟前待过两年,现在还算好,你们看看阿棋,叫她养成了什么样子?”
卫雅问:“是文伯父做主让文琴过来的?”
“是。”
文澜诧异,“你怎么知道?”
这事她都没印象。
“大家族里惯常这么做,是为了稳固大夫人的地位。”卫雅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是这个意思。”
张氏又道:“我说这些,是想提醒你们别管那屋的事,王氏心思多,她爱对自己孩子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惹到你们头上只管告诉我,其他就当没看见。”
这一夜聊了很久。
总之二夫人那边的乌糟事张氏都说的通透。
第二日又是平平无奇的上工。
刨土、背土、铺土…
王氏干的最慢,依旧是文琴帮她干了一些。
日落时,由于文曹两家同路,便结伴一道回去。
曹夫人连累了扶腰的动作都优优雅雅的,轻声慢语的同张氏搭话。
她一大一小两个女儿提着背篓,跟她们娘一模一样的端庄。
“约莫再一个月,这边就能完工了,往后一个冬天都无事,咱们可以多走动走动。”曹夫人温声道。
张氏自然应好,又问:“若是完工了,那咱们明年……”
“你们不知道?”曹夫人微微诧异。
张氏回头看了眼。
家里人都是迷惘的状态,遂问:“知道什么?”
“我也是听我家老爷说的,明年这片地要种粮食,应该还是咱们这些人继续做,据说最后种出来的粮食斤两不够,还要自己交银子补齐。”
“这……”张氏迟疑,“地有薄厚,总不能一概而论。”
“应该就是现在分的地,所以才要多铺些土,省的明年出问题。”曹夫人提醒。
她这话说完,张氏回头看了眼王氏。
王氏眼神闪躲,埋下头去。
后来又聊了些闲话。
众人一起到家。
文遇直接钻进了文澜的屋子,继续做他的推车。
锯出的木条周边还有凸出的木刺,文澜怕伤到他,拿匕首将表面削光。
先装好了车斗和轮子。
然后是那些更精细的东西。
文遇拿着小锤子叮叮当当,足足半个时辰,才将所有东西都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