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厚县衙告了一日假,匆匆赶回家。
家里还没收拾妥当,大大小小的包裹都堆在屋门口。
文澜在家里去年运土的推车上垫了一层布,里头现已塞得满满当当。
然而更多的东西,木柜、石凳、石盆都不大好搬。
王氏和文琴合力将木架纺织机抬出来,放下之后哎呦一声。
正巧张氏也在外头,听见动静立马朝天翻了一个白眼,她现在听见王氏的声音就烦的厉害。
文澜瞧见这一幕,走过来低声道:“娘,有件事你可以考虑一下。”
张氏整理东西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她。
“分家。”
文澜说完这两个字,见她娘面色无有波动,便继续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前我和娘都警告过她,她也的确消停过一段时间,但也仅仅是一段时间。”
“我明白你的意思。”
张氏本就是聪明人,相处多年更是了解王曼娘的德行,她做不出什么害人事来,偏就时不时要恶心她一下。
如今家里这样,还不如分了清静,自己赚自己的,省的费力不讨好,别人还觉得她占了便宜。
只是她和王氏倒是好分,文德厚……
想到这,张氏脸色沉了沉。
那老不死的,昨晚上还气她,管他死活!
“夫人!”文德厚一路疾走到院门口,进了院子才缓了几口气,凑到张氏身边。
文澜挑了挑眉,极有眼力见的躲开。
小萝卜头坐在石墩上,一下一下晃着腿,见他姐过来幸灾乐祸道:“完了吧,娘和阿雅姐都成双成对,没人要你了。”
“呦呵?没人要我给你乐成这样?”文澜掌心落在弟弟后颈上。
“呸!”文遇一把拍掉她的手,“我可怕你这个烦人精孤独终老,最后还要我养你。”
“少咒我啊小讨厌鬼,爹孤独终老我都不会孤独终老的。”
“这倒是。”
文遇煞有介事的点头。
姐弟俩齐齐看向文德厚和张氏的方向。
只见张氏冷淡着一张脸,完全不想和文德厚多说话,后者一向只在政事民生上下功夫,从没学过什么哄人的甜言蜜语,便是从曹恭直那临时抱佛脚知道此时应该说些好话,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只沉默的跟在张氏身边,见她要动手做什么便抢先帮忙。
王氏只看了眼两人便敛下目光,低垂的眼皮遮住了一切心绪,手上慢慢缠着刚刚不小心弄散的毛线。
屋内的东西终于都打包好移到了院子里。
纵使她们才在这生活了不到一年,但堆积的物件已远非初到时可比。
每个人脸上都有或多或少的喜悦和搬运这些东西去新家的为难。
文德厚站在张氏身边,顾不上想别的,累的直擦脑门上的汗。
张氏扫了他一眼,没理,对卫雅和文遇道:“阿雅,你和老幺留在家里看着东西,其他人跟着我往新家搬吧。”
文德厚方才喘匀了一口气,听闻此言嘴里有些发苦。
这许多东西从屋里到外边来来回回就费了老大劲,再挪到新家,还不得累死?
不过苦归苦,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全家也就那辆推土的小车能帮上点忙。
“夫人,我和阿洵一起搬吧。”卫雅实在不觉得文洵有什么力气,偏他又是个嘴犟的,遇到难处也不会吭声,没自己帮着估计会累的不行。
“我行的。”文洵拽了拽她。
“等你能打过我再说吧。”卫雅毫不留情。
文洵尴尬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我这辈子都打不过你,但我这辈子总不能都叫你帮我干粗活。”
卫雅脸腾的一热,不满的杵了他一下,“说什么呢?”
文洵疼的嘶了一声,很快又恢复原样。
不等他俩分辨清楚,那边王氏弱弱道:“我可以留下守着家里吗?”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王氏有些慌,强自维持着镇定。
她想的很简单,既然家里需要人守着,那她力气最弱,最搬不动东西,当然守在家里比较好。
“不行,出了事情你应付不来。”张氏眉头蹙着,心中对王氏的厌恶越积越多。
去年垦荒时就总想着偷懒,给家里惹出了不少事,如今搬家还想着偷懒。
都如她这样,大家别过日子了!
王氏实在不想背着一堆东西来回奔波,忍不住分辨道:“就咱们家里这些东西也不会有人惦记吧,需要应付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张氏觉得心里的愤怒已经顶到嗓子眼了。
“既然这样都别留着,全搬着东西跟我走!”想了想,又没好气道:“剩这么堆破烂儿,我嘱咐曹夫人帮忙照看一下就是。”
王氏缩缩脖子,没了言语。
张氏深吸了几口气,才到墙边叫了两声曹夫人,同她说了几句话。
曹夫人为人一向和善,闻言也没有推脱,当即应下来。
文家一群人带上能带的东西,开始第一次搬运。
连文遇都拿了一个小小的包裹,虽然是从他姐的推车上随便捡的。
王氏不情不愿的背上包袱,小声嘟囔着,“也不知怎么把马卖了,要是那匹马在,也不至于这样费力。”
平心而论,这话声音不大。
但张氏本就烦她,此时此刻没来由听得无比清楚,一直堆积的怒气骤然冲破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