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健康之城的灯光逐渐熄灭,万里的城市万籁俱静,只余点点星火,在黑暗当中渐隐渐灭。
这已经是灭门案发后的第四十天。在中城区的一角,一辆巡逻车缓缓行驶在楼厦下,进行例行检查。
车里,顾晨德收到值班交接事项,挂断通讯器,捂嘴咳嗽了两声。
孟值坐在驾驶位上,瞥了自己的搭档一样。
“怎么,你家里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安静的道路生出些许沉寂,孟值忍不住打破气氛道。
“……没有。”顾晨德一愣,想了想回道。
“那我怎么看你状态不怎么好?我说那小子是个麻烦,就你偏要养他,这不天天闹别扭,真把自己当个……唉,反正这玩意又耗时间又耗精力,你可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孟值说话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便数落来“那小子”一顿。顾晨德听了,知道对方一直反对自己领养顾零,只是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他在想,如果顾零真像孟值说的那样顽劣,他倒有办法能够说教。可自从孩子从田医生那里回来后,顾零忽然对他改变了态度,不仅听他的话重新去上了学,而且周末回家以后便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凡吩咐过的事情都安排得十分妥当,连反驳的话也少了,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完美得已经不像十七八岁年龄段的少年。
和父亲拌嘴后的顾零太过完美,完美到让顾晨德心里发渗。
“他怎么会顽劣?”想到这,顾晨德无奈道,“我倒希望他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在心上,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好了。”
“老顾,不是我说你,你这要求对那小子来说就有点高了,不如少操心,多注意注意咱自个的身体。”孟值哈哈一笑,顺手打开了车里的播放器。
此时正值整点报时,夜里时间已经过了凌晨2时,报数过后,广播媒体突然插播了一首歌曲,曲名《碎碎嘴的人》——
“滋滋——”电台里有短暂电流声,很快有歌词在车中响起,“背后闲言碎语的人,不要惹人心烦闷……”
“靠,这什么品味,大晚上谁点了这么难听的歌?”孟值一愣,骂骂咧咧地又关上播放器。顾晨德也是一愣,只不过他不怎么听歌,没有孟值的反应,只是缓缓打开窗往外看了一眼,似乎看到不远处一幢楼的房顶处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像是从十多米的楼间距里翻了过去。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定睛多留意了几眼。可惜黑夜视力有限,那黑影隐匿不见,仿佛仅仅是他刚刚出现的幻觉。
巡逻车继续缓缓行驶,过不久,两人收到了警局的派件,称中城区西街的福禄堂门店有人似乎发出求助信号,需要附近的警力支援查看。顾晨德告知派件中心自己在相邻的一个街区巡逻,很快将抵达现场。
维护治安是巡逻官平日里需要执行的业务,即便在夜里,也通常也包括且不限于夫妻吵架、噪音扰民、邻里矛盾等事项需要协调,两人以为是例行公事,很快安上警灯,
开车前往目的地处理。
可等到了目的地,福禄堂外安安静静,堂内有灯光闪烁,好似也听不到人音。
顾晨德和孟值对视了一眼,后者上去敲了敲店门,并未有人前来理会。
“好像不对劲。”福禄堂通常24小时营业,并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孟值嘀咕了一声,掏了掏后腰带上别着的抢,回头望了眼顾晨德,果然看到搭档也已经沉下脸,备好了武器。
两人谨慎地打开门,进入店内,果然看到原本陈列在柜台上的商品被打翻,丹药、医用义肢散落一地。
“那里有血迹。”孟值还很快地发现有两条血迹蜿蜒上了二楼,在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显得触目惊心。
“我去看看。”二楼是福禄堂的贵宾区,通常接待消费高的客人,因药业在健康之城的特殊地位,平常非店长允许不能进入。但此时楼上飘来浓浓的腥味,恐怕已经发生惨案。顾晨德和孟值打了招呼,先行登楼查看。
“噔、噔。”巡逻官的脚步踩过楼板,来到了VIP展厅门前。此时夜里寂静,二楼没有开灯,只有窗户外泄入的灯光,薄薄地洒进房间里,显得更加昏暗。
但饶是如此,顾晨德还是看清楚了上面的场景。他先看到一条布块,上面有个福禄堂的loge,应该是门店店员的衬衫。但这布块已经碎裂,露出里头红色肢块来。
是碎尸案?
顾晨德心里一紧,时隔一个多月,他仿佛又看到学校周边发生的那起碎尸案,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
一、二、三、四……他开始一一辨别死者的性别和人数,心情越来越沉重。可正当他目光挪移到房间的一角,一双靴子忽然在黑暗中动了动,靴子边,一个十公分的金属宽面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光。
有人。
顾晨德呼吸一窒。
这个案发现场还有人。
顾晨德站在楼梯站台处,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背脊升起。他看到了房间的角落里缓缓站起一个人,那人身上披着斗篷,比普通人要足足高上四十公分,很快完全遮挡住窗户的光,笼罩了巡逻官的整个视野。
他手里拎着又宽又大的砍刀,红色的眼睛盯着上来的巡逻官,嘴巴咧开,似乎在笑。
这人和受害者景小尘描绘的一模一样,但是,却比那孩子说的还要强壮!
和档案上对比还要厉害,顾零是怎么架住这人的砍刀的?
“老孟!有危险!”二十年巡逻官的经验瞬间让顾孟德警醒,他瞬间朝这人开了一枪,一边快速后退,一边往楼下的同事预警。
孟值还在一楼清点物品,闻言往楼梯方向看去,只见同事老顾一步从楼